长剑挽出几道剑花，转了一圈又回到祈曦手里。

石头继续往下沉去，佟岁怜拨开漂浮在她身边的绳子，向因为呼吸困难而不断挣扎的镇民游去。

她抓住了一个少女的手臂，接着搂住对方的腰。

少女死死抱住佟岁怜的身体，清秀的脸皱成了一团。

她的嘴里吐出一串泡泡，神情越来越难看。

这时，一个透明的气泡慢悠悠的漂过来罩住少女的头。

佟岁怜感觉小姑娘缠着她的力道小了一些，脸上痛苦的神色缓和不少。

她转头看去，祈曦和曼珠一人抱着一个镇民，而秦辞书两只手上都拉着人。

祈曦和曼珠拉远了些距离，她空着的左手向长剑一指，灵剑瞬间变成能同时站着三人的巨剑。

灵剑虽然变大了，还是不能一次性送走所有镇民。

祈曦带着身边的妇人踩上灵剑，嘴唇动了动，她头上的发簪白光一闪，一柄灵剑从里飞出。

那正是秦辞书常年不离身的剑。

那天秦辞书和祈曦交给河神使者的剑，只是放在乾坤袋里备用的普通灵剑。

秦辞书想，原来祈曦说的有办法藏起灵剑，就是放在她的簪子里。

他手一伸，长剑受到召唤立刻回到主人的身边。

他把灵剑变成了能容纳四人的大小，抓着两个男子站上剑身后看向佟岁怜，目光暗含担忧。

他们现在离凉亭肯定不远，如果贸然浮出水面，这些日子的努力，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镇民们又不能在水下待太久，只能把他们送出一段距离再回来。

但是让佟岁怜和曼珠两个弱女子留在这里，秦辞书总觉得不放心。

佟岁怜看懂了少年的心思，她微微一笑，带着惊魂未定的少女游了过去。

等少女站上灵剑后，她游到秦辞书面前，握住秦辞书的右手。

少年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甩开佟岁怜的手。

佟岁怜握得紧了一些，等秦辞书镇定下来，把他的手摊开，用手指在他的掌心里写了几个字。

不用担心，我和如花不会有事的。

想了想，佟岁怜又写：你快去快回，我们一起下到河底找许乘越。

秦辞书的手指颤了颤，手心的触感像是羽毛拂过，一丝痒意从指间扩散至心脏。

不知是不是佟岁怜的错觉，秦辞书在水中有些模糊的脸颊上腾起了淡淡的绯色。

少年看了佟岁怜一眼，学着她的动作，用手指在她白皙的掌心里写了两个字。

等我。

载着四人的灵剑包裹上一道流光，将河水隔绝在结界之外。

秦辞书双手掐诀，灵剑穿过层层水幕，消失在佟岁怜的视线里。

祈曦带上曼珠交给她的镇民，紧跟其后，河水翻涌一会儿又恢复平静。

当水中只剩佟岁怜和曼珠两人后，佟岁怜的微笑收敛，脸色迅速阴沉下来。

她感应到，水里有一股淡淡的妖气。

如果这妖气不是源于狐妖，而佟岁怜正好是九尾狐，她可能会像另外三人，察觉不出任何异样。

她用了心灵传音，在心里对曼珠道：“跟着我。”

曼珠问：“不是说要等他们一起么？”

她看看佟岁怜阴沉的脸色，果断闭了嘴，乖乖跟着佟岁怜往水下游去。

游了一阵，两人停下动作。

深不可测的河水下，有什么力量拖住她们的身体，拉着她们缓缓下坠。

佟岁怜和曼珠任凭这股力量拖拽，最后被牵引到了河底的石台上。

宽敞又古老的石台像是一座祭坛，两人恰巧就在祭坛中央。

佟岁怜环顾一圈，并没有看到那个瘦弱的小少年。

她只看到了祭坛上的森森白骨。

佟岁怜的脸色更加阴沉，她游出祭坛，漂浮在祭坛下方寻找着什么。

曼珠好奇的凑了过来，她们的心灵传音还没断开，于是曼珠便问道：“你在找什么？”

佟岁怜不理她，自顾自围着祭坛打转。

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她紧皱眉头，抚摸着祭坛上的纹路。

等她摸到祭坛最下层的纹路时，手指似乎按住了什么。

等佟岁怜退后一段距离，就看见祭坛上方笼罩了一个繁复的阵法。

死气沉沉的祭坛这一刻宛如新生，疯狂吸收着聚集而来的灵气。

白皙的手紧握成拳，佟岁怜的猜测成了真。

如果许乘越是河神，那他要这么多人来做什么？

以前也不是没人落水，为何阵法吸收精气后却仍旧洪水泛滥？

曼珠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为什么会有个祭坛？我看这法阵像是用来封印什么东西的。”

佟岁怜依然不理曼珠，又游回祭坛上探索起来。

用来封印狐妖的法阵灵气流转缓慢，想来是时间太久，开始失效。

这法阵也是特别，做阵眼的能量石都耗尽灵气成了废石，它不但没有跟着消散，还能自己吸收灵气，维持阵法的压制。

祭坛，法阵，被封印的狐妖。

现在一切都有了答案，原来所有的祸患，皆是这只狐妖而起。

怪不得蓬莱镇以前总是有洪水，这都是狐妖在法阵里挣扎时掀起的风浪。

而阵法要压制它就需要灵气，如果灵气不够了，只能去抢夺别的能代替灵气的东西补充能量。

那日还未走出武夷山时秦辞书说：“每次洪水来临后，都会有镇民因为各种原由离世。”

那些死去的人，定是拜这法阵所赐！

但是法阵只能抽走一些他们的精气，却不能完全为己所用，所以镇子里每次死了人，或是有人落水溺死，都不会制止洪水，只能继续镇压狐妖。

事情为什么会从三十六年前有了转变？

当然是因为，那年死去的少年许乘越，命格奇特，有仙缘，和别人不同。

他落入河底被阵法吸收，只剩下魂魄凝聚的灵体。

佟岁怜清理出祭坛中央的一片空地，她搬开一块大石，石头下和别的地方不同，不是泥土，而是一层透明的结界。

石头应该就是阵眼，很多年前应是一块灵气充沛的奇石，如今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石头。

就是这里了。

佟岁怜将右掌贴上结界，汇聚在掌心的仙气丝丝缕缕探进阵法里。

仙气入了阵法，那股妖气瞬间浓郁百倍，佟岁怜小心查探了一圈，她感受到了妖气的强大。

同时也发现阵法残破不堪，就像是一层被人勉强糊上的窗户纸，不知何时就再也拼凑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