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长老默不作声的走到佟岁怜桌前，他看着少女脸睁着的眼睛。

那双桃花眼微微眯着，也同样注视着他。

但佟岁怜的头还在一点一点的垂着。

对视半天，佟岁怜的眼睛也没眨一下。

清风长老气笑了，他一扯佟岁怜的右眼，扯下了一张薄如蝉翼的纸。

而佟岁怜的右眼，实际是闭着的。

她被这么一扯，微觉疼痛，便从朦胧的睡意里清醒过来。

揉揉眼睛，把自己左眼的纸也揉掉了。

头顶传来清风长老幽幽的声音：“你倒是睡得舒服。”

佟岁怜的手一僵，立刻清醒了。

她脑中思绪流转，正想着怎么搪塞，清风长老就让她站起来回答问题。

清风长老问：“妖族有一项什么天赋？记住，是所有的妖族。”

佟岁怜答：“他们生来便能记事。”

“地府有什么东西可镇那片怨气和阴气所化的彼岸花？”

“妖狱花可镇压，还可净化。”

佟岁怜回答完后心道不好，她是个刚听学不久的新弟子，怎么会知道这些？

果不其然，清风长老眯起眼，问道：“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些？”

佟岁怜面不改色道：“弟子喜欢看书，经常去藏书阁，就从面看到了这些东西。”

清风长老又道：“课不许睡觉。”

佟岁怜委屈道：“长老恕罪，昨晚我为紫微峰的一个师兄补衣服，很晚才睡，今天就比较困，长老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清风长老哼了一声，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你就在外面站着听学吧。”

佟岁怜垂眸，越发可怜，她道了声是，起身走到门外站着。

门外的阳光暖洋洋的洒在佟岁怜的身，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惬意无比。

比起坐在里面听那些她早就不需要的基础知识，在外面站着晒太阳可真是种享受。

如果再有张椅子就好了，佟岁怜如是想。

突然，隔壁一间安静的课室传出一个老者苍老又沙哑的声音。

“人与妖形同水火，势不两立，你以为是为什么？”

“妖以人为食物，吸取人气可增加修为。”

“人看妖一身宝，越是珍贵越想狩猎。”

“这是生存之道，是个无解的环！”

“你可怜妖族，但是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对你出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懂不懂！”

老者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长老息怒，辞书明白。可妖也分好坏，正如人非善恶一般。”

“我们不必带着偏见看他们，也没必要遇到妖就收了或者杀了，有很多修仙的灵妖，何其无辜。”

“你根本不明白！妖就是妖，出生时不过是只畜牲，就算有了灵智修成精怪也是生性恶劣。”

“他们把我们当补品，我们把他们当猎物，我们人族永远不可能和妖族和平共处！”

“可是很多人与妖也能和睦相处，怀墟长老，他们并没有你说得那么糟糕。”

“我觉得，还是要以平常心对待他们。”

“所以，你问的问题，我坚持己见，不作改变。”

“你！”

“冥顽不灵，我不给这样的弟子授课，给我站到外面去！”

佟岁怜就看见秦辞书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惊讶道：“师兄说了什么，竟然惹得怀墟长老如此生气？”

秦辞书看见佟岁怜也是一愣，随即，他平静道：“长老问我，如果我的好友杀了一只妖怪，我会怎么办？”

“我就问他，那妖可曾做过坏事？”

“长老说，做了坏事如何，不做坏事又如何？”

“我便说，做了坏事，一报还一报，杀之，也算是抚慰被它害过的人。”

“若是无辜的妖，我便要替它讨个公道和说法，即使杀它的人是我的好友。”

佟岁怜问：“你想怎么对待你的好友？”

秦辞书道：“让他为那妖怪在人间行善积阴德，下一世投个好胎。”

“并设立它的牌位，日日祭拜，若是妖怪有亲人，要代替它尽这份责任。”

秦辞书叹道：“其实就算这样做，也弥补不了多少。毕竟，死了的妖怪不可能再活过来，说到底，我的好友欠了那妖怪一条命。”

佟岁怜道：“让我猜猜，怀墟长老是不是很惊讶你的想法，并训斥你让你改正？”

秦辞书道：“正如姑娘所猜测，所听到的那样。”

他低头，眼里有些迷茫，“我这样的想法是错误的么？”

“我身边的很多人，见过的很多人，还有遇到的许多妖怪，都说对方不是善类，两族势同水火。”

“可这样下去，对我们和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我见过不少因为种族仇恨被殃及的人和妖，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却落不得个好下场。”

佟岁怜不知该怎么安慰他，人和妖的矛盾太深，要想和平共处，很难。

她只能说：“世没有绝对的善恶，你也没有错。”

只是人心复杂，扰了红尘。

“更何况，宗门里有这想法的不止你一人。我在大课可是听灵宿长老说了，天桐宗一向提倡人妖和平，像怀墟长老这样的，应该还是极少的。”

一声轻不可闻的呢喃被压抑在唇齿间：“神啊，下凡很辛苦的。”

愿你在红尘走一遭后，仍能有一颗赤子之心。

佟岁怜的声音太小，就连耳力极好的秦辞书也没有听清，他问：“你说的什么？”

佟岁怜笑笑，道：“没什么，我是说，你只要坚持心中的道，走你自己的路就好。”

“世人千千万，看法也各不相同，何必太在意他人眼光。”

“师妹说的是，是我太纠结了。”

秦辞书释怀一笑。

大课结束，佟岁怜又回了紫微峰学习。

这次清徽长老终于教了他们这些新弟子画符以及一些简单的阵法。

为了符合废材的身份，佟岁怜表现得并不出挑，但也不算太差。

毕竟，她在众人面前可是个勤奋的废材，怎么能太落后？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又是一月。

这天，佟岁怜和秦辞书还有何田田一起扫地。

何田田原是不喜欢佟岁怜的但是相处久了对她的印象好了些，毕竟这女人无论如何作妖，却从来对秦辞书都是极好的。

这样相处下来，她们也熟络了。

佟岁怜一边扫地一边问何田田：“你还要在天桐宗扫地多少年才能离开？”

何田田的脸黑了，她算了算日子，发现这些年没少被静辉长老处罚，由原来的八百年变成了九百年。

“还有…一百年。”

佟岁怜忍不住笑了，她道：“你到底犯了什么错？需要留在这里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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