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一转一生死九转九重天】

九还丹的第一转非常顺利，从化形到下一次凝形中途显得波澜不惊，霜无夜通过炼丹术监控界面提供的各项数据反馈，努力控制住了毁灭和新生两股力量的平衡。

「火焰的大小？不对……」霜无夜内心寻思着刚才丹药从初次凝聚到化形然后再次凝形的过程，感受着这其中的变化，想要找到这其中最关键的主导力量到底是什么。

丹火虽然是炼制丹药的重要力量，但霜无夜却觉得这最多不过是其中的工具，并不是决定性的力量，九还丹的不断化形凝形到底是因为什么样的力量在演化，这才是最关键的。

随着他陷入沉思，第二次凝形渐渐收尾，一枚榧子形状的丹药再次出现，不过跟第一次比起来，似乎整体体积缩小了十分之一，但是从它上面传出来的药力却似乎提升了一倍左右。

「奇怪……明明体积缩小了，意味着损耗了一部分的成分，但药力却提升了，难道说损耗掉的药材成分化作了更强的药力？」霜无夜有些疑惑，不过他还是心如止水地操控着丹火，继续让丹药演化。

第二转的凝形依旧是波澜不惊，很快完全凝聚成形，然后散发着袅袅青烟一般的雾气。

咔嚓，裂缝如期而至，霜无夜继续重复着此前的操作，一边盯着左上角的丹术界面监视器，一边引导着丹火小心维持着整体的平衡。

随着裂缝越来越多，榧子状丹胚的表面不断流出一股精华，监视器的各项数据都在这一刻疯狂跳动，好像有一股狂躁的力量在肆虐一般。

丹火如同一名守卫将丹药所融化的精华牢牢封锁住，形成画地为牢的局面。这一次，霜无夜将注意力大半都放在了监视器上，丹火的操控基本只是遵循他的下意识行动。

系统提示：丹药药力下降75%……65%……55%……随着丹药不断破损，药力的流失，整体药力比例不断下降。

但是与此同时，另一股力量却在不断上涨，代表着毁灭。

凝聚丹药意味着丹药的「生」，融化的丹药意味着「死」，在这一生一死之间，九转上演。

第三次化形，第三次凝形……第四次化形，第四次凝形……不断重复。

众人望着中央有条不紊，心如止水操控丹火炼制九还丹的霜无夜，内心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肃然起敬，能够在一次次生死转花间如此从容，诸葛菁、林轲、端木勋等人都自忖做不到，诸葛青云、墨骁两位年纪大一些的前辈也难以做到心如止水，哪怕是陶元文、奚仲文两位宗师级药师也会被霜无夜的心境所感动。

姬重玄眼中赞赏之意越浓，他在得知骆冰掌门力邀一位年纪轻轻却此前并无任何炼丹名气的影刀门弟子加入本门成为客卿长老的时候，内心是不满的。

骆掌门自身本身虽然是一位传奇人物，，但她的一些做法依然是饱受门内争议的，就像当初她力排众议，大开山门，医治天下病患，从而让神农门名声大显，从原来八大派的最末尾隐隐压过了影刀门、五毒派、唐门三大派，这是骆冰的功劳，也让神农门门人基本认可了她。不过她的为人行事作风还是没有得到姬重玄等老一批长老的完全认可，所以当时他收到骆掌门的飞鸽传书后，便有些担忧，认为霜无夜身为毒医尊者杜横云关门弟子的身份对整个仙云谷并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后来，随着他为了兽王出世赶回来，最终在那不老洞底层遇到了霜无夜，这才有了改观，隐隐觉得此人虽然年纪轻轻，却身手不凡，且有气运加身，也就不再那么反对他成为本门客卿长老了。

到了今天，看到霜无夜正式炼制九还丹的一幕幕，他内心态度终于大幅度扭转，并且为骆冰掌门的远见佩服。此人如此年纪，却已经掌握了几乎不下于他的炼丹技巧，虽然还差一些火候，但是假以时日，加上其师杜横云的绝学，想必日后问鼎药圣也是有着较大的希望，如此一来，纵使他有朝一日离开人世，仙云谷依然有药圣坐镇，不会受到实力上的大损。

「咔嚓！」再次传来的丹药碎裂声响惊醒了姬重玄，他不由皱了皱眉毛，问旁边的奚仲文和陶元文两人：「这是第几转了？」

奚仲文捋了捋胡须，见陶元文已经准备张口说话，便没有回答。

「姬大人，这是第八转了，已经安然度过七转。」陶元文回话的声音有着一丝激动，能够第一次现场炼制九还丹轻易突破八转，这已经是骇人听闻的事了。

姬重玄也是吸了口气，他知道，八转之后便是难如登天的第九转，生死一线间。

「他……真的能一次成功吗？」姬重玄眼中既露出了期待也露出了一丝嫉妒。

身为药圣，就算他亲自出手炼制九还丹，也只有五成的把握，而且想要一次成丹，他更是没有把握，这是个看缘分的丹药，化形凝形之间某些时候已经超出了人力的范畴。

虽然比九还丹更高阶的丹药难度同样不小，甚至更大，九品丹药更是会引来一丝天地异象，但无数的药师都公认九还丹是最难炼制的丹药，实在是一转一生死，让人痛苦不堪，有些人甚至因为受到打击形成了心魔，修为都受到了影响。

第九次化形开始，不仅是霜无夜，这一次所有人都紧紧盯着丹炉火焰内的情形，最终凝形能不能成功，就看这关键的一次了。

此时的霜无夜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来自于丹炉内，丹火中，那澎湃又紊乱的药力纵横，似乎在一次次的生死转化中，丹药已经形成了意念一样，不再听命于霜无夜的操控，而是想要按照自己的意愿演化。

监测界面不断传来警告的提示，提醒霜无夜当前丹药随时可能崩溃失败。

「呼……」一口真元丹火被霜无夜张口喷出，进入丹炉中，随即他便抛入嘴中数颗回复真气、恢复疲劳的丹药，八转耗费了三四个时辰的时间，从晨光尚早到如今星月出现，已经足足快要一天的样子，不过好在众人都是炼丹师，有时候炼丹几天几夜都有过，所以对九还丹所耗费的时间根本没有觉得异常，甚至还觉得这是炼制九还丹最快的一次，因为很多药师想要将九还丹炼制到「八转」这个程度就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了，甚至一直都达不到。

「嗯，好像情况不妙。」姬重玄敏锐地感应到了丹炉内那澎湃药力释放出的冲击，这种冲击对丹师以外的人来说是几乎不存在的，但是对于丹师来说极为敏感。下一刻，奚仲文和陶元文也感应到了，紧接着是诸葛青云、墨骁、端木勋三人，最后是诸葛菁和林轲二人，每个人感应到的时间差便是各自在炼丹造诣上的差距，这其中的细微差距堪比天堑。

奚仲文犹豫了下，开口说道：「看来药力无法融合，已经陷入狂暴中，如果眼下是姬大人在炼制，或许可以凭借深厚的内功修为和药典中的手段镇压下来，但眼下他却是难以做到。」

陶元文点点头，表示同意，不过随即又说道：「能够一次炼制到八转殊为不易，单单凭这一点，就足以成为宗师级药师，他还年轻的很。」

其他五人都羡慕地看着霜无夜，这个年轻人得到了谷中三位顶尖药师的欣赏与关注，假以时日，必定前途无量，至少是在炼丹一途上。

大家都认定九转这一刻，霜无夜失败了，因为澎湃的药力至今都没有融合的迹象，而是越来越狂暴，意味着失控。一旦到了这个地步，几乎是回天乏力的。

不过此时心思完全沉浸在丹炉中的霜无夜却没有任何放弃的想法，他一心二用，不停地在监测界面和丹炉中来回逡巡。

「每一转都是生死交替，九转便是破碎桎梏，成就大道的一瞬间。九转丹，我现在可以肯定一点，这第九转其实最关键的不是药力的融合，而是药师个人意志和丹药的融合。药师如果在这一刻，意志懦弱，不敢踏出反抗的一步，那么丹药必然崩溃，虽然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设定，但我通过监测界面已经捕捉到了这个无形中的规律。每当我的意志薄弱一分，则丹药的紊乱和狂暴会增加一分；每当我的意志坚定一分，则丹药的凝聚力和融合力会增加一分，这不是简单的炼制丹药，这是在以心炼丹，成就药师的向天之道。我真的很想知道写出此丹方的前辈，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能够以炼丹入道，探寻意志与丹药的融合，或许他是超脱了人间的圣人。」霜无夜的双眼越发明亮，原本复杂的心情终于在这一刻被洗练，凝聚，仿佛经过千锤百炼后，原来的一柄蒙上锈迹的宝刀正在被烈火逼得锋芒毕露。

「一转一生死，九转九重天。九还丹，非炼丹之道，乃丹道、人道与天道的融合，唯有以心炼丹，成就自身人道，借助丹道探寻天道，才能贯通三道，成就此丹。」霜无夜口中说出自己内心感悟下的一段话，传遍炼丹室内，令在场所有人陷入震惊中。

他们一个个都仿佛听到了大音无声的梵唱，这段梵唱似乎点破了他们心中或是困扰许久，或是追寻了许久的谜团，让他们豁然开朗。

「圣人之语……」姬重玄连忙起身躬身施礼，这一刻他没有丝毫药圣的矜持，而是如同看待圣人一般看着顿悟后的霜无夜。

奚仲文、陶元文等人更是立刻起身躬身施礼，他们看向霜无夜的目光透着一种狂热，如同朝拜圣者一样的崇拜。

佛有一朝顿悟，立地成佛的说法，圣人也同样如此，霜无夜借助炼制九还丹的这个过程，明悟了自身意志与丹药的融合才是成丹的关键，从而感悟到了天道，说出了顿悟状态下的「圣人之语」。

随着顿悟状态的加成，九转化形阶段结束，原本狂暴紊乱的药力在霜无夜清澈心境下被融化，再次凝聚，霜无夜放心地盖上了炉盖，等待最终的成丹。

最终在半个时辰后，丹炉冷却下来，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围上来，有些恍惚。

解开炉盖，顿时一股澎湃药力形成的云雾扩展开，形成一圈冲击，令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云雾消散，丹炉中央躺着一枚榧子形状的九还丹，通体雪白，是为上品，但它的形体足足比最早一开始小了十分之九大小，但上面此刻释放出的药力却提升了十倍不止。

「丹成！」霜无夜用一个瓷器瓶子兜了进去，然后盖上瓶塞，满意地塞进了自己的怀中。

「霜长老，刚才你是否进入了假圣状态？」姬重玄感慨地问道，那种顿悟的状态他一生曾经有一次，令他受益匪浅，最终在数十年来不断帮助他突破丹道上的困境，成就药圣。

「假圣？」霜无夜不解地问道。

姬重玄解释道：「圣人如今是不可能出现在世间的，但是我们在修行或感悟过程中，可以感应到圣者的境界，被称为假圣。有了这种感悟，对你日后的修行极为有益。」

「原来如此，那应该是吧，当时我感应到了自身意志与丹药融合的一刹那，那种心潮澎湃，空灵无界的心情，所以不自觉说出了自己的感受。」霜无夜回味着说道。

众人都极为羡慕地看着他，可惜这种「假圣」状态是可遇不可求，但同时也都祝福霜无夜。

既然九还丹已经顺利炼制成功，霜无夜自然理所当然晋级为神农门丹堂的客卿长老，消息传出，再次惊动江湖，令霜无夜的名气直线上升。

系统提示：当前个人声望突破一万，成为【江湖名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