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疼疼疼!医生姐姐你轻点儿。”穿着粗麻简易病服的王致坐在病床上,一旁的是擅长医术的女同学为其包扎。
嘴上喊着疼,眼睛却一点也不老实,直勾勾的样子让一旁的张大牛都看不下去了。
“我说王致,你也没受多严重的伤,干嘛紧缠着顾然同学不放,你看看未生,再看看燕离,哪个伤势没你重,都没像你这么叫唤。”张大牛鄙夷道。
“去去去,他们体质一个B一个C+,我才只有C能跟他们比吗?”王致不服气的恶狠狠道。
“我看你明明挺有精神的,昨天半夜起来都看不到你人···”张大牛嘟囔着。
一旁看着他们斗嘴的燕离暗自苦笑,眼前的陈诗雪安静的给自己换药包扎,学院出产药剂的高疗效下,自己的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
陈诗雪战斗能力确实不怎么样,似乎辅助治疗的技艺倒是点了不少,能这么快完全恢复,也要多亏了她。
见燕离看向自己,陈诗雪手稍微抖了一下,害羞的不敢看他。
燕离觉得有些奇怪,自从钟楼之后,眼前的女孩儿似乎对他总有些躲躲闪闪,但是知道他受伤后,却又主动的要来给他治疗。
这在燕离看来很矛盾。
任由聪明的燕离,也永远猜不透一个天真女孩儿的复杂内心,最后他向陈诗雪道谢,离开了医院的病房。
“燕离同志,就在医院的花园里转一转吧,你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康复,可不要走的太远。”见燕离像是要出去的样子,医院院门口的放哨守卫友好的提醒道,同时敬了一记军礼。
这些勇武的大夏人他十分敬佩,更何况眼前的还是逼退了德军轰炸机的英雄少年。
“好的,给你们添麻烦了。”燕离也不想给这些值班的战士造成麻烦,回了一记军礼的同时,不经意扫过了这名法国战士的铭牌。
二等兵,法尔纳。
于是他只能在医院的花园里散散步,这里是敦刻尔克荒郊的一处医院,一旁不远处就是卡尔将军他们所在的教堂,也是将军将他们安排在了这里。
燕离望着天空上的月轮,心中不免感慨。
这里是地球吗?0年后,会不会有另外一个自己诞生呢?
会不会有另外一个燕祈诞生呢?
他不知道,也许,这里就只是一个他们离开后,就会毁灭消失的“游戏”世界罢了。
甩开脑海里不切实际的念头,大家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决定今晚就向凯特安娜提出要求,一同回程,结束这趟副本。
至于她的父亲和妹妹,他也无能为力,毕竟,这一切都是历史已经注定好了的。
他们最终会留在这里,光荣的战斗,光荣的赴死。
正当燕离自顾自感慨的时候,一声剧烈的爆响声传来,大地震颤,险些让燕离一阵踉跄后跌倒。
怎么回事?燕离错愕的看向医院方向,火光骤起,随着德军的喊杀声,医院中也响起了学员们和法国看守士兵的反抗声。
该死,这里不是一直很安全,没有暴露的吗?
而且之前放哨的守卫呢?为什么偷袭到了这里,却没有一点音信?
想到凯特琳娜还在司令室,燕离连忙向着教堂方向跑去,在教堂下,一群法国首脑指挥人员匆忙的整理着文件准备转移,面对头顶的枪声轰鸣声,一个个神情慌张。
燕离见到一旁的凯特琳娜,连忙去抓住她的手护在一旁,眼前的谁都和他没有关系,只有知道安全航线的,凯特琳娜对他而言最为重要。
“跟我走,德国人找到这里了。”燕离对凯特琳娜说,而对方却是苍白中,坚决的摇了摇头。
“我的父亲和妹妹都在这里!我怎么能丢下他自己离开。”女孩儿红着眼说道。
“他不会跟你走的。”燕离急道。
正当凯特琳娜还要反驳些什么,一声枪响骤然响起。
“看看你们的样子,成何体统!”卡尔放下手中的枪,天花板上是一处清晰可见的弹孔。“把你们手上的东西,都给我放下来!”
“将军,德国人发现我们了,我们必须立刻撤离这里。”宁切尔慌张的说,而回应他的则是卡尔的怒目圆瞪。
“撤离?撤去哪里?我们撤离一小时,地面上的法国战士,就会没有指挥的作战一个小时,海滩上等待撤退的孩子们,就会少一个小时的登船时间。”卡尔怒道:“德国人来了又怎么了!戴高乐将军前些天才重创了德国人的装甲团,我们只是面对德军的步兵,看看你们一个个闻风丧胆的样子。”
“给我把他们打回去,这个二十三号街区,就是那些德国鬼子的坟墓,这个教堂,就是给他们进行弥撒的场所!”卡尔用拐杖敲打的着地面,怒吼道。
“不可能的!这里只有4000人!偷袭来的德军至少有6000,将军,撤退吧!”一位手里拿着文件的副官大声道,在他看来,眼前的男人简直是疯了。
一群首脑也纷纷附和,这群人既然敢留在这里指挥殿后,就没人是贪生怕死之辈。
但真正让人害怕的,是毫无意义的去送死。
面对人声纷扰,卡尔沉默了,待到所有人安静下来之后,他才终于再次说话。
“先生们,在我腿好的时候,在场的各位,大多都不认识我。”卡尔将军忽然说道,不满沧桑皱纹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回忆和感慨。
一群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他突然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那时候的我,强壮,骄傲,自大···我时时刻刻都在想,为何上帝要夺取我的左腿,要让我成为一个不能骑马,不能奔跑,甚至不能扔掉拐杖站着的废人。”
“但是,当我在我的同胞,也就是你们的眼里,看到了失败,看到了对敌人的害怕,看到了对自己强大的不信任···对,说的就是如今的你们。”
“我终于意识到,上帝让我只能拄着拐杖,也许就是为了这一刻,在这一刻,我需要提醒你们,重新了解自己是谁。”卡尔将军嘶哑着嗓子说道,每个表情,都让人不知道,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
让人无法预料的是,接下来,他扔掉了拐杖,一屁股跌倒在地。
在所有人的关心和慌乱中,他却挥了挥手,大吼:“不许扶我!”
一次一次,一次又一次,他试着站起来。
他撑着地面,绝不抓住桌子,用他那脆弱老旧的义肢,试图撑着自己的身体站起来。
一次次的失败,一旁的凯特琳娜终于看不下去,小跑想去扶起自己的父亲。
而就在她跑到父亲身旁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卡尔·加图索,这个男人,就这样,颤巍巍的,挣红着脸,站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是决不放弃,还是就此屈服。”卡尔怒目圆睁,气喘吁吁。“我们是法国人!是无所不能的法国军人,我们的祖先,出过拿破仑那样的征服者,我们不是见到德国人就会吓得尿裤子的泡菜佬,臭青蛙!不是一无是处的高卢弱鸡!”
“永远,别在法国军人面前,说不可能!”
所有人都沉默了,看着眼前这个站起来,稍显佝偻的中年人,却像是看着一座巍峨的大山。
人们一一将手中的文件放回桌子,沉默的地下司令部重新开始运作,指挥着地面的军人们组织反击。
一旁的凯特琳娜抓住燕离的手。
“走吧。”她说道,目光中一抹骄傲,一抹思念,一抹再见。
她已经明白了,自己是无法说动自己这位父亲的,她的那位妹妹也是。
他们都是最有骨气的军人。
这也许是她看到他的最后一眼。
卡尔也看向他的女儿,向她展露出了一抹,不曾有过的慈蔼的笑容。
他最后看向了燕离,那眼神像是在说。
拜托了,保护好,他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