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线地铁穿过了终点站，在这一站只有燕离和芬小饿没有下车，空荡荡的车厢里，两人相对无言。

而地铁则继续向前。

“这是通往尼伯龙根的通道和保护措施，终点站之后不会停下或是返程，还可以继续向前，直至抵达下一站，尼伯龙根。”芬小饿打破了沉寂，笑了笑说：“怎么样，很有创意吧。”

“听这语气，难不成是你的设计？”燕离挑了挑眉，一副不信的样子。

“当然啰，我可是在这里面住了上千年，无聊的时候就靠摆弄这些解闷了，妹妹都不会管这里的我就只能照着地面上的东西，照葫芦画瓢…”芬小饿说起这些就不由得滔滔不绝了起来，燕离则是坐在那里，时不时接上一两句话。

就好像这些天里的很多平凡的时光，燕离讲着故事，芬小饿就撑着下巴，在一旁一脸好奇的听着。

只不过现在，倾听者变成了燕离。

只不过现在，他们的终点，是芬小饿的死亡。

“到了。”随着地铁缓缓地停下，芬小饿说道。

燕离也知道这一点，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那人的气息。

燕离起身下车，而这时一只小手自然的抓住了他的手，静静的跟在身后被他拉着。

就像被父母带出门的孩子，父亲告诉孩子自己要出差，让他先在亲戚家等自己回来，小孩儿很乖，不哭不闹，却是小手不自觉的捏紧发抖。

燕离没有说话，牵着小饿走出地铁。

地铁外的光景独特奇丽，破碎的地铁月台尽头，一头失去生机的躯体趴倒在那里，眼中所见之景，让燕离发自内心的震撼。

仿佛没有任何语言可以描述他古奥庄严的躯体，那东西生前显然是个爬行类，但是远比任何爬行类都美丽。

那种美是阴暗之美、雄浑之美和深邃之美，令人敬畏。

它全身青黑色的鳞片从前往后依次张开依次合拢，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脸上尽是骨凸，他卧倒在那里一动不动，金色的巨瞳中，黯淡无神。

他还活着，但他也死去了，至少属于这副躯壳的灵魂不在其中。

正当燕离沉浸于这庞然大物的震撼中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他猛然回头，却发现一个穿着东校区校服的女孩儿从阴影中走出，婉约青春的身材足以令任何男人咽一口唾沫，带着些许古典韵味的俏脸又让人想去怜爱她，呵护她。

“陈诗雪？”燕离皱眉惊讶道，叫出眼前人的名字，但仔细考量，从气质上又有些不对。

“哟，这才多久不见，就已经认不出我了。”“陈诗雪”抬手笑道。

“万葬生？你怎么会在她的身体里。”燕离问道，他跟自己说过自己长期借宿在一具身体里，但他怎么会想到居然是陈诗雪？

“我之前和你见面都是通过意识，但真正要做到在外界行动还是要借宿在某一具身体里…能承载我的灵魂身体可不多，这女孩儿和他的天赋，可以说是恰到好处。”万葬生说。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燕离问道，马上联想到上次敦刻尔克死在这女孩儿前边的数十德军。

“她入学的第一场考试，当时我的灵魂只能游荡于诸天万界，多少年我都没能找到足以承载我，让我回到高校的躯体，遇到这孩子时，简直别提有多意外和惊喜。”

“既然你都已经能够借宿在别人身体里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大费周章。”

听到这燕离的疑惑，万葬生也不介意，反而显得很有耐心：“这孩子虽然能承载我，终究还是太过虚弱，就比如我虽然能操纵她的身体，但是却只能发挥很有限的权限和能力，而且她的天赋是自身寄生于他人亦或者让他人寄生在自己身上，我终究只是她身体里的寄生者。”

“这是一种非常不稳定的关系。”

“不稳定？”

“我说了，我是寄生者，主导权其实终究是在她的手里，我只能在她的同意下接手，与此同时她会陷入休眠，我再通过自己的办法延长她自身的休眠时间，从而才能长时间的使用，但一旦我和她同时受到什么情绪上的刺激，她醒来后还是能将指挥权接回去。”万葬生说：“当然，要做到这一点，其实也不容易。”

燕离点点头。

确实，无论是让一个安眠的灵魂醒来的那种程度的刺激，还是让万葬生这样的人受惊乱方寸，都不是简单的事情，更何况还得同时做到。

而陈诗雪之前并不像是知道万葬生的样子，万葬生似乎也不想让她自己知道，所以让她同意也应该是用了别的办法。

比如在梦境中，骗得了她的同意。

这让燕离有些好奇，是什么竟然能让女孩儿心甘情愿的，不知觉的交出自己的身体。

“至于我为什么要用到你的天下喂我，则是因为存在和身份是很重要的东西，这点你以后就会明白，万千世界，花花草草飞鸟走禽，有生命的没生命的，都有其存在的痕迹和身份，而你的天下喂我，能够帮我剔除他们的存在和身份，这样那身体才完全是我的所有物。”万葬生接着说。

“我还有一点疑惑，我的天下喂我虽然能够夺取他人的灵魂，使得身体的主人身份，存在丧失，但成功概率并不是百分之百或者说在大多情况都很低。”燕离想了想，问道。

“看来你还不够了解自己的天赋，如果把灵魂形容为染料，天下喂我这项能力就是使得染料融汇的染缸，只要染料之间相互触碰，无论后期再如何剃除，终究会对本身有不小的影响，这份概率其实是能力对你的一种保护，会帮你自主的筛选掉许许多多的无用或者说垃圾的灵魂和存在。”万葬生看向燕离身旁牵着的小男孩儿，微笑着说：“芬里厄的灵魂和存在可算不上垃圾，它可以说是这方世界最强，最顶端的存在之一了。”

燕离回想上次对叶零使用天下喂我的时候，自己明明还没有同意，许多片碎的属于叶零的过去和思想就涌进了他的脑海。

如果每个人被自己杀死都会和自己的灵魂有染一下，那以后自己不是成了精神分裂就是千面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