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离做了这些天往复循环的一个梦。

无边黑暗中，那是稍显稚嫩的黎君言，那时他的双腿好像还没有像是现在这样，还没有坐上轮椅，他跪倒在那里，双手低垂，随后俯下身想要将女孩儿抱起。

“住手住手！”意识到这一切的燕离奔跑着上前，想要阻止，黑色的触手却拖拽着他的身体，将他越拖越远。

而男孩儿伸出了黑色的锋刃，直直的刺入了女孩儿的心口。

燕离嘶吼着，咆哮着，但对方却丝毫不理会他。

最后，那跪倒在地上的男孩儿抬起了头，看向燕离，眼中的血丝暴露的是他此刻的愤怒，无奈…自己痛彻心扉的悲伤。

“或许是如鱼般潜于清澈的水底，在鱼儿死去的那一刻，这泼清泉，也一同死去了。”

“你在说些什么。”燕离已惊，随即转过头恶狠狠的看向一旁从黑暗中走出的万葬生，不愿意将自己的脆弱和悲伤暴露在他的眼前。

“我在说命运。”万葬生回答道，不无悲悯的看向向场中抱着女孩的男孩儿。

随后不再解释，转身离去。

燕离猛然从这暗淡无光的梦中惊醒，一旁传来的是一个陌生有有些熟悉的声音。

“小学弟小学弟！你终于醒了！凯特贝尔少爷凯特贝尔少爷！”

“白…小鹿？”熟悉的黑眼圈，燕离看向眼前熟悉的黑眼圈，迷惑喊出了眼前少女的名字。

“是学姐！没大没小的！要叫学姐。”白小鹿抱着怀里的黑猫，不满的嘟嘴道。

燕离这也才看到了四周的环境，白色的窗帘，单一的床铺，这是高校的医务室。

“你怎么会在这里。”燕离拍了拍脑袋，努力回想起昏迷前发生得事情。

最后那个声音…难道是黎沐晓？她怎么会在那里。

“我们是受委托来接班的，你可是已经昏迷三天了，中央校区的医务室又因为上次的暴乱几乎停止工作了，放你一个人在这里可太让人放不下心了。”白小鹿怀里的安迪少爷解释道。

“当然，最急得还是小鹿，她听说后一下子就从中央校区赶来了，从没见过她这么积极过。”安迪补充到，白小鹿脸腾的一下冒起了蒸汽，一暴扣打黑猫的脑袋上。

“我只是因为欠他一份奖励，顺便能来交给他而已！”女孩儿红着脸努力解释道，一旁的燕离听到他们拌嘴，不禁笑了。

“接班？是谁让你们接班。”突然想到这点的燕离问道。

“当然是沐沐啊，不会吧，你连是谁救了你把你带到这里都不清楚吗？…咦，说起来，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白小鹿自顾自的疑惑，脸上的黑眼圈显得她更加懵逼，而燕离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她这里。

他看向一旁，窗外的风吹开了白色的帘幕。

全身黑色纹印的女孩儿正坐在窗台前的座椅上，侧着脸靠着手臂，将手臂靠在窗台前，沉沉的睡着了。

阳光洒落在她长长的睫毛和眉弯，睡眼上的疲惫让人不忍心去惊扰她，她像是暂时在人间小憩的天使，仿佛随时都会飞走一样。

这一刻，燕离不禁就看痴了，这让他自己都感到疑惑，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躁动感。

“在我来之前她已经照顾你两天多了，我刚来的时候还和我聊了会儿天，后来好像就累的睡着了。”白小鹿低声说道，仿佛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声音有些大。“她好像身体也有些不舒服，要不要叫醒她？”

“不用了，让她睡会儿吧。”燕离连忙制止道，他当然注意到了此刻黎沐晓身上的黑色纹迹和由内而外的疲惫，在她的身体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折磨她。

过了一会儿，又对白小鹿说：“小鹿学姐，我有点饿，能不能去食堂给我带点吃的。”

“好呀好呀，你要吃什么。”白小鹿连忙答应道，燕离这两天除了营养液也几乎什么都没有吃，这让她这个负责接手照看的小学姐，也非常的担心。

把自己想吃的东西告诉了白小鹿，小学姐屁颠屁颠的就抱着安迪跑了出去给燕离买吃的。

待到小鹿走远后，燕离小心的起身，将窗帘拉了拉，让落在女孩儿眼睛上的光线不那么刺眼，女孩儿仿佛感应到了些许，微微偏了偏头，继续睡着。

她做了一个挺长的梦境。

梦中她家还住在北京，那个革旧换新的西城区，那一个仿佛随时要被淘汰的四合院里。

由于父母继承了古巷里的经商门面，他们的家庭还算富裕，而他的兄长更是继承了父母的一板一眼和优秀，成为了小巷里第一个考上大学，成为了第一个完全依靠自己的能力走出去的男孩子。

他的兄长是那片小巷中所有人称道夸赞的对象，也同样是她黎沐晓的骄傲和路标。

“哥，你让让我！”四合院的大厅中，男孩儿和女孩儿各咬着一根冰棍，手里各拿着手柄操控着电视上的游戏人物，在隔着十几米的靠街处，爸妈正在热火朝天的经营着家里的花饼店，人山人海的游客前忙得不亦乐乎。

男孩儿答应了让她一局，然后两人开心的笑了出来。

那时候，哥哥他总是很爱笑，无论自己说了什么提出什么要求。

“爸妈说你考上了首都医科大学，真厉害，不过老哥，你觉得自己适合当医生吗。”

“嗯，考运还算不错吧，不过这才大学而已，最后是不是真的当医生，就不好说了。”

“考运啊”黎沐晓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的念叨，坐在地毯上抱着游戏手柄前后晃荡，而后突然的一脸兴奋。“那你觉得我适合当医生吗？”

“唔”男孩儿做思考状，没有给出答案。

黎沐晓站在阴影中，看着自己的梦境。

从那之后，她却再也没能等到男孩儿的答案。

直到她有一天，收到了一所腥红的录取通知书。

她在这所高校终于再次见到了她。

她用尽一切的力气跑上前，去试着拥抱她，泪流满面，热烈而拼尽全力。

“你是谁。”他漠然的对自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