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朱尔旦在学社中与同窗饮酒打了个赌,若是深夜敢入十王殿把左郎判官背回家,大伙便请他喝酒,为了表明自己的豪情壮举,朱尔旦一口应承下,这才有了深夜众人所见的一幕。
“相公公,这朱书生,是不是个傻子啊。”苏舜卿嘀咕道。
燕赤霞横了她一眼,让她别乱说话。
苏舜卿踩了他一脚,不满的嘀咕:“干嘛,回去你睡外屋。”
燕赤霞:“……”
朱尔旦与朱氏把陆判搬回了屋子,待出来后,燕赤霞两人已拜别了朱家。
朱尔旦擦了擦陆判脏污的面颊,拜了拜,让妻子备了酒水祭拜,三叩首五长稽的请罪。
“学生狂妄,望陆判勿怪,便惊扰一晚,明晚我定将陆判物归原位,陆判有空可以一同来饮酒,切莫推辞。”
朱家与燕赤霞的宅院便只隔一个过道,打开门两家便可见,同在一条巷陌中,算是近邻。
两人才回了屋,准备吹灭烛火歇息,苏舜卿好似听到了锁链的声响,她问:“相公公,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响?”
“许是年久失修,患了鼠患,明日为夫上集市去买点鼠药,顺便在宅中做下法事。”
“哦,”苏舜卿还没宽衣解带,她顺势抬了下窗扉,便得见一个手握锁链枷锁,身穿一袭玄色官袍,五官端正,面容俊朗却黝黑的男子欲穿墙而过,他回眸,与苏舜卿四目相对间,微愣。
她朝他眨了眨眼,做了个口型:“你干嘛呢?”
范无救愣了愣,见她阴气旺盛,便以为是同道中人,下意识的扬了扬手中的锁链。
“办差事。”他有些傻气的说。
“范无救,磨磨蹭蹭,慢慢吞吞,那一句金句你还要不要了。”谢必安尖利炸毛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见范无救还呆愣在后头,便一把穿墙拽住他。
“你……”才说了一句,便察觉有炯炯的目光凝视着他,谢必安顺着视线来源探去,见一女子打开窗扉探出螓首,她朝谢必安笑了笑,做了一个口型“小声点,我相公睡了。”
谢必安降低了音量,对她摆了摆手,口头上应答:“好好好。”他说这话的时候,没忘拽范无救的手。
谢必安,酬谢神明则必安,范无救,犯法之人定无救。
阴间地府有言,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你到五更。
所以,这谢必安与范无救正是去捉拿鬼的鬼差,世人常称,黑白无常。
“槐槐,你和谁说话呢?”燕赤霞困倦满满的声音从身后的床榻上传来。
“啊?没啊,没和谁,就……就看看有没有蚊子,呵呵……”她干笑了下,与黑白无常挥别,便合上了窗扉。
……
“唉,我说范无救,我的八爷啊,你怎么办个差事都能和人唠嗑上,能不能效率点,不知道我们这个月的奖金被扣得差不多了吗?”崔珏那个家伙,整天逮到一点儿不如意就在赏罚簿上勾勾画画,这个月的全勤奖都被扣得七七八八的了。
一脸无辜的范无救沉默寡言:“……”
“唉,我说范无救,你别不嗦发啊……”
“啊?”
“范—无—救——”你不要以为秦广王是你小舅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啊,官二代就可以在办差的时候偷懒懈怠了吗?!!
谢必安炸毛了,招来了范无救波澜不惊的一眼。
“乖,我的好七爷,保证下次我会快点”范无救耳根微红的说。
“范—无—救——”谢必安抓狂,跑上去一把抱住范无救的脖颈,挠死他,挠死他,说得什么混话。
“七爷,你不奇怪那女子竟能看见我们?”打打闹闹间,便到了一户姓王的府上。
“咦,你不说,我都忘了,好奇怪噫……”
在谢必安的疑惑中,范无救翻开小本本,看了一眼账本上,皱了皱眉,说:“王生,王之忧,五日后寅时暴毙于竹林书房。”
“还没轮到他,下一个……”谢必安面无表情的说道,与范无救离开了王生家。
一刻钟后,枷锁锁链拷上了一鬼,阴风阵阵,生魂哀嚎,给漆黑的夜空染了半分神秘。
第二天临近黄昏,苏舜卿从外头采买回来,手上拎了大包小包的糕点吃食,因东西太多,没注意前面有人,当她看见那大红官袍之时,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呼,手中的用油纸包着的蜜汁酱鸭落了地,亏得被一人接住了。
“谢谢你啊,”她从差不多一人高的吃食糕点中探出头,只见来人凶神恶煞,浓眉大眼,一脸浩然正气,两抹粗黑胡子增添了几分凶狠。
“咦?”
“怎么了,小娘子,你识得我?”那大红袍说。
“你长得很像陆之道啊。”她眨了眨水汪汪的杏眼,老实道。
大红袍哈哈大笑,大手下意识的摸了摸两抹大胡子,笑道:“小娘子很懂得道家体系的神仙。”
“自然,都是一个观出来的,不瞒你说,我也是道系少女。”
道系子弟:爱信信不信滚!
“哈哈哈哈……”大红袍笑问:“不知小娘子值不值得朱生朱尔旦家在何妨?”
朱尔旦?
好说,这不我邻居……
“我邻居,怎么,你找他有事?”
“实不相瞒,朱生请老夫到他家喝酒叙旧。”大红袍摸了摸胡子,慈祥的笑了笑。
“我们住在同一条巷上,你帮我拿点糕点,我给你带路。”她从糕点后又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恬不知耻的说。
“好说,好说。”大红袍从她手中接过大半糕点。
苏舜卿不由得舒了一口气,两人边走边聊,末了到朱家,她客气道:“要不要先上我家吃一顿,说不定朱生还没从学院归来。”
大红袍想了想,看了一眼手中的吃食和糕点,点了点头,同意了她这一提议。
“……”完了,怎么和燕赤霞解释……额,就说村口老陆?
**?
呵呵呵呵……苏舜卿为自己的想法傻笑起来。
陆之道进了她家,看了一眼院中的摆设和风水,赞道:“不愧是我道系子弟,一看这风水摆设,便知深浅。”
“好说,好说。”
她朝里屋喊了一声“相公公”,不一会儿,燕赤霞捧着一本《道德经》出来了,他皱了皱眉头,说:“不是说和朱大婶一块儿挑选布料和首饰去了吗,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他抱怨完,才看见了院中站着的大红袍。
“这一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