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
棉帽、棉衣、棉裤、手套、棉鞋,将全身裹得密不透风,只留鼻子和一双眼睛。
隔着厚厚的棉手套,一手锤子一手凿子,奋力的敲打冰面,鼻孔里喷出的热气就像是水烧开了。
将救护车机械幻兽收回工业之火内,裹上棉衣、棉裤,苏服白和江春离和周围的采冰人没有区别,没有人礼让他们,反而露出警惕、恫吓的神情。
冰块按重量出售,但价格有高有低,整块冰的价格肯定比碎冰高。
什么地方能采出整块冰,什么地方容易出碎冰,老采冰人才能看出来。
不管自己的眼光如何,大部分采冰人都认为自己选择的地点能采出整块冰,担心别人来抢。
“小心,小心啊。”
伴随着惊呼声,一道身影从冰坡滑落,他拼命的挥舞手脚,但什么也抓不住。
冰坡并不平整,可十分光滑,厚达四五米的冰层表面没有任何植物可以生存。
身影沿着冰坡向下滑落,速度越来越快,坡底是刚才出来的冰块,有棱有角,还有许多形状尖锐的碎冰。
计飞知道自己停不下来,连忙挡住脸,抱着头。
他穿着厚厚的棉衣、棉裤,撞上了也不会受重伤,只是要小心头不能撞到。
“噗通”
计飞摔进开采形成的冰坑里,好在冰坑不深。
尖锐的碎冰刺破棉衣、棉裤,但是没有刺穿,计飞疼的闷哼一声,随后暗暗吐口气。
只是撞伤,不是刺伤,问题不大,忍着疼还能继续干活,家里两个孩子等着采冰挣的钱养活呢。
“小心。”
冰坑边缘堆码十几块整冰,都是一米长半米宽二十厘米厚,计飞滑落时碰了一下,冰块缓缓移动,然后坠入冰坑。
冰坑不深,但是冰块很重,接近一百公斤,砸在计飞的腿上。
他惨叫捂着腿,钻心的疼痛,腿骨肯定断了。
“我的冰块。”
何安康心疼。
只有一块冰砸中计飞,可其它冰块也都坠入冰坑,整冰块摔成了碎冰块。
整块冰不止价格贵,还是维护大客户的必需品,一下子摔碎十几块,他恨不得把锤子、凿子往计飞脸上砸。
你给我等着。
何安康露在棉帽外的一双眼睛透着阴狠。
最近有人在藏整冰块,他是知道的,上次的那件事给他们的教训已经被淡忘,需要一点新的教训。
计飞正好撞上枪口,就是他了。
工业之火从江春离手中飞出,又如流星坠落般落地,火光缭绕,钢铁的雄伟身影露出。
在苏服白看来,救护车实在是平平无奇的东西,很寻常。
可在采冰人眼中,钢铁的身影无疑是雄伟的,是令人敬畏的。
“愣着干什么,快点把人抬上车。”
棉帽几乎裹住整个脑袋,穿过一层层棉花,穿过冰冷的空气,江春离的声音沉闷中带着寒意。
采冰人纷纷打个哆嗦,不敢抗拒她的命令,四个人将计飞从冰坑里抬出来,送上担架。
零下三十度的低温侵蚀着救护车机械幻兽,没一会儿便在车身外凝结薄薄的一层寒霜。
游走在油箱和发动机内的工业之火猛然高涨,覆盖整个车身,发出咆哮声的火焰瞬间将寒霜吞噬。
采冰人被吓了一跳,一个接一个跌倒,坐在地上手脚并用的后退。
计飞已经躺在担架上,担架自动滑升,回到车身内。
呼吸面罩和带着针头的软管就像一根根触手,扭动着环绕在计飞身旁。
不等江春离开口,苏服白主动跳上救护车,将计飞的棉衣、棉帽解开,“触手”立刻缠住计飞,针头刺破皮肤。
苏服白将他的棉裤向上捋起,疼的计飞龇牙咧嘴,一阵阵抽搐、挣扎。
担架上弹出一根根皮带,它们更像真正的触手,缠绕计飞的四肢、躯干,令他动弹不得。
棉裤里面还有一层,粗麻布的裤子,质地比牛仔裤还粗糙,是最贴身的一层。
苏服白暗道:“如果他没有内裤,这东西摩擦的感觉,跟砂纸区别不大。”
胯下传来阵阵寒意。
救护车里有剪刀,苏服白将染血的粗麻布裤子剪开,露出狰狞的伤口。
小腿向内侧翻折,惨白尖锐的骨刺从外侧刺穿肌肉和脂肪,骨刺尖端还挂着一缕粗麻布的丝线。
消炎药、止疼药、葡萄糖、血浆……
一根根软管连着针头刺进计飞的皮肤,颜色不同的液体向他体内流淌。
他渐渐不再惨叫,扭曲的神情也舒坦许多,被砸断的小腿很快止血。
腿骨还是向内弯折,锋利的骨刺露出体外。
苏服白等待奇迹的发生。
“按进去。”
江春离也进入救护车内,取下了棉帽,恢复如常的声音很坚定。
“把他断成两截、刺出体外的腿骨按进去。”
她用坚定的声音再一次重复,茫然的苏服白明白了她的意思。
伤口不再流血,可之前流出的大量血迹并未消失,惨白的、挂着碎肉和粗麻布丝线的骨头诉说着凄凉。
只是看着他都觉得疼和惨。
“这是人腿,不是桌子腿。”
“长痛不如短痛,况且他现在感觉不到疼痛,快点,把骨头按进去。”
苏服白没有问江春离为什么不亲自动手。
将内折的腿骨向外掰,骨刺参差不齐,再用力也按不回去,他只能朝反方向拉扯腿上的肉。
好不容易把骨头按回去,两截断骨重新拼接起来。
苏服白累出一身的汗,直喘气。
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吐,如此血腥,如此残酷,他的胃经受住了考验。
“大概是之前一路颠簸,胃已经麻木了。”
不到半个小时,计飞的断腿愈合,行走自如,除了伤口留下的狰狞疤痕,任何人也看不出他半个小时前受过重伤。
“谢谢两位恩人,我,我……”
计飞三十出头,常年的辛苦让他面相苍老——比不上孙财财学长。
他很想拿出些实质的东西感谢对方,可家里一贫如洗,要不是恩人治好他的断腿,让他能继续采冰挣钱,家里两个孩子吃饭都是问题。
羞愧的低下头,眼眶泛红。
“下次小心点。”
江春离戴上包头的棉帽,救护车机械幻兽在火焰中消失,摆摆手,她很清楚,对方拿不出任何感谢自己的东西,她救人的目的也不是为此。
两道身影继续向永寒之地深处走。
何安康盯着他们的背影,目光游移不定。
“老大,他们什么来历,竟然有机械幻兽。奇怪,跑到永寒之地来干什么,难道……是为上次那件事?”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