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佬当然知道自己这个二愣子徒弟属于天赋异禀的人物,嗅觉是相当特殊的,对于鬼祟一类尤其敏感,至于三徒弟嘛,不好说。
但她能闻到这种气味,显然在感官方面也有天赋,这点以前倒是没怎么发觉。
他摸了摸长出胡茬的下巴,说:“既然你们两个都能闻出这味道,那么就多留点心”
留点心的意思?李大雄迷迷糊糊的,顾曳却是秒懂。
只拍了下李大雄的肩膀,李大雄恍然,反正他跟着猴子就是了,猴子聪明。
“那师傅,你到底看出这尸体有没有鬼东西啊”
李大雄觉得就他跟猴子熬夜干活,师傅身上还带着酒气呢,这不公平。
光头佬哪能不知道这徒弟的想法,便是瞪了瞪他,“急什么!”
大米已经撒好。
其实在这些军卫眼里这大米只是大米,但顾曳知道这种米是奎山自己种的,只是到底种在哪里他们三个徒弟都不知道,只知道是老头子负责的,应该在后山里面吧。
顾曳曾经拿过一粒观察过,坚韧,柔软,带着冰凉感,还有淡淡冷冽的清香,能醒脑似的。
从那时候开始顾曳就知道这大米不简单,只是两年了,奎山对她的教学还没到这个阶段,她心里也不急,只是暗自记下这些该记的,比如这大米就叫降星。
白芒如星,冰清如玉。
降星撒下摆好,光头佬再拿出一个水壶,水壶是紫砂的,外面刻着许多符文,里面的水是清水,却是太圭湖的,这点光头佬两人是不瞒着顾曳三人的。
至于黄符纸就不提了——外面进口的,最贵的就是它。
水从水壶倒下,一条小流水,光头佬指尖弹在这留下的清水上,清水不落地,只是被指尖弹出一滴一滴的圆滚滚水珠,水珠一滴滴弹到降星上。
那水珠如同水囊袋一样,将降星米包裹起来,水光晶莹,发出了淡淡的晶光。
乍一看如同小星辰。
军卫们睁大眼睛。
黄符纸夹在食指跟中指之间。
顾曳又听到了光头佬嘴唇蠕动下念出的降咒。
她站在旁侧,因为角度缘故,没几个人察觉到她的表情,也自然看不到她的嘴唇也在轻微动着。
模拟。
黄符纸原本软软的,随着咒法起,上面的符文竟然流动起来,如同流水将符纸波动起来。
双指一按,那符纸贴在了尸身的额头。
顾曳看那符纸的时候,说:“他的脸好像是...”
他们之所以插手这个案子,也是因为怕跟王菁那个有联系,但真正看了这无脸男,才发觉这人的没脸跟之前的有些不同。
“王菁撕人脸皮比较细致,整张脸皮是完整撕下来的,可这个...”
顾曳弯下腰,仔仔细细看着。
“他的脸是被挠花的啊”
旁边一个军卫有些胆战心惊得看着挨近那尸身的顾曳,说:“是的,赵大人之前也这么说,而且他还说过这削面的肌肉跟血液流向情况并不像是生前被挠花的,倒像是死后被挠花,脸皮挠破,眼珠子都被抠下了...”
挠花脸?这种技能很多妇人都会,特别是跟丈夫打架的时候,嚯,这技术不要太好了,能把大老爷们挠得几个月不敢出门,可在这里...
顾曳看着那狰狞且看不出五官模样的脸,皮肉翻绽,伤痕条状。
她不由扯扯嘴角,说:“总不会又是一个女人吧”
挠脸这种活儿怎么看都像是女人会做的——不是她对女人有偏见。
“也许是一个女鬼”那个军卫忍不住插嘴。
看来这些军人心理阴影挺大。
奎山师徒对此不置可否。
“你试试”光头佬朝顾曳努努嘴。
顾曳白了他一眼,伸出手,成爪状,尝试性在这个男人的脸上虚挠了几下。
旁人看着也看出问题来了。
“不对啊,如果是女人,抓痕应该更细一些,但这个抓痕明显比较粗,比较狠,除非是手特别粗的女人...而且这个死者脸比较方长,要抓出这样的抓痕,女子不太可能”
顾曳的手掌比较纤细,大多女子也是这样,抓痕的宽度很难对应上。
男人?
也只是怀疑而已。
不过...
“他的表情~~”顾曳这话说得在场的人有些疑惑,这脸都成这样了,哪来的表情啊。
“纸笔拿来”
顾曳淡淡一句,军卫们起始就觉得这小女子不同他人,毕竟是降道之人,且处事沉稳,约莫是有什么特殊手段,便是立刻差人拿来了笔墨纸砚。
顾曳看到毛笔就有些头疼,倒不是她写不来毛笔字,不说考古学包含众多,对古文学也有涉猎,毛笔字更是每个考古学家装叉的必要技能,但用毛笔字画骨骼肌肉图还是比较高难度的。
改天得琢磨下怎么把炭笔弄出来。
顾曳这么想着,却也仔细瞧着那肌肉走向,手下毛笔轻描,过了好一会,一张惟妙惟肖的人体脸部肌肉图出现了。
这次连光头佬眼睛也直了,委实是他们就没见识过这种东西。
“这个是它的大概肌肉图,虽然他没了脸皮,假如给它补上一张脸...”
补上一张脸?
脸还能补?
当然可以,在现代用一些扫描仪就可以通过骨骼跟肌肉补全大概的人脸,当然也不可能百分百精准,只能说大概模样可以模拟出来,且看人脸的肌肉骨骼损坏程度。
顾曳不是机器,也不是这方面的专业人才,她画图的技术也就一般般过得去,因为考古里面有修复一类的工作,不管是古籍还是人体骨骸样板制作,接触多了也自然懂得一些。
她将这张肌肉图递给光头佬,“这张你看看,等下我再画一张”
再画一张?
几人都围在旁边看着,过了一会,顾曳手底下另一张图纸就出炉了。
一张男人的脸,五官规规整整的、
“这样就能确定本人?”
画像在本朝并不奇怪,但众人狐疑顾曳是如何化出死者真容的。
“谁说是他本人”顾曳撇撇嘴,“我画他不是为了他的脸”
“那是什么?”
“表情”
表情?
对了,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