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霏看长晴突然更加惨淡的脸色,猜不到他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只感觉到自己的话只起了与预想中完全相反的作用,一时有点尴尬。二人相对无言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能让他比知道他那个朋友的噩耗更难过的,应该只有做了他的徒弟,或者已经与他彻底决裂的曾经好友了。
这让他想起了一些事。据说长晴的那位徒弟,青旖的孪生妹妹,可能也在修行引愁剑法。当时听纪无情这般说来,他就有些好奇,正好可以借此机会问一问。
“我师父说,你的徒弟也在学他的剑法。”
长晴心底升起不妙的猜测。他只与玄霏交谈过寥寥数次,无从得知他的品性如何,若他狂妄自负,又狠毒阴险,则万不可让他知道,他确实不是除了他师父之外唯一修行这门剑法的人。
纪无情要是真想借玄霏之手对风茗不利,那他们之间,就连一丝一毫的转圜余地都没有了。
“他为什么对你说这些?”
长晴压抑着心底的悲凉和愤恨,语气冰冷地反问。
玄霏看他转移开话题,并不回答,心里更加相信这是真的,好奇愈发旺盛。但他看长晴脸色苍白如纸,双眼中的阴郁情绪却浓郁炽烈得慎人,突然觉得,要是在他刚听闻噩耗之际就大肆打听,好像有点不近情理。
他想了想,最终按住了在心底蠢蠢欲动的问题。
“我还有事要办,明日再来找你。”
说罢,他转身离开。
纪无情指使他回来做的都是些几乎可说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现在是深夜,绝大部分教众都已经休息,又因魔教现在致力于开疆拓土,留下来值守巡逻的卫兵也比先前少了许多,总坛内部少见人迹。玄霏闲闲地往自己的卧房走去,路途中只碰见几支四人小队。他们见他路过,向他行礼时的神情大有惶恐不安之意。起初,玄霏并未察觉到什么异常,他的心思很多都花在思索明日要怎么从长晴嘴里套出更多的话来。但他偶然间发现,好些教众看到他,脸上居然露出如释重负、找到救星的表情,他顿时警觉起来,闲情逸致一扫而空。
“发生了什么事?”他拦住一支小队,问,“怎么这副表情?”
小队四人互相打量,都是满脸欲言又止,不敢妄言的惧怕。好在魔教军纪严明,能留在总坛值守的教众都是教中能力出众之辈,纵然他们对将要讲述的事很是恐惧,但玄霏发问之后,领头人立马定定神,把事情原委向他说明。
“回禀少教主,自大部分人马被调去西宁,教中防务难免比先前薄弱。为了确保总坛安全,祭司大人派了很多傀儡在这里巡查守卫。那些傀儡,有人变的,也有尸体变的,看上去着实骇人。我们这些在夜里巡逻的活人互相混了个脸熟,除此之外,我们夜里能碰见的只有那些傀儡了,虽然知道他们不会攻击我们,但看着还是怪慎人的……”
玄霏对许多人惧怕鬼神之事略有耳闻,况且祭祀的傀儡,尤其是尸傀,确实相貌丑恶,当下便理解了他们看见自己这个活人时的心情,但为何他一路走来,一个也没有见到。
“有多少傀儡?我怎么一个也没遇见?”
“除却我们六只小队,二十四人之外,剩下的都是傀儡了,总共数量与原先的布防一致,”领头说着,面上愈发尴尬,让上位者发现他们在对魔教自己的东西恐惧本就不是什么好事,何况他还没有亲眼看见,真是幸好他们的少教主不像他的师父一样杀伐不形于色,“也许是祭祀知道您今夜回来,怕他们冲撞了您,就没让他们出来吧。”
玄霏大致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大体上算是并不重要的虚惊一场,便摆摆手让他们继续巡逻,接着回他自己的卧房。
明天要问长晴的问题,他还得好好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