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珠应一声是,乘上顶小轿急急去办。
半个时辰后,前来寻找夫君和孩子的颜意岚满腹忧惧地随侍卫的指路来到御书房,推门而入后,看见的就是她突然失去联络的夫君被两只盛装打扮的娇美母狐狸一左一右,簇拥在中间,批折子的朱笔都没法好好握的场面。
把这一家三口都安排“妥当”,百里晏清才能自在去做他想做的事。暂时从繁忙的政务中脱身,他此时的心情却毫无轻松可言,反而涌起更深重的紧张不安,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只希望,这一次不是他自己多心。
风茗早早和颜诗芸一起清理干净府中大小道路上的积雪,便回到她居住的院子里接着练剑。练着练着,忽然感觉身后有动静,一回身,竟有两线寒光从她眼前掠过。风茗大惊,敏锐的本能在她反应过来之前让她向后弹开躲避,她落地后定睛一看,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居然是个手持双匕,浑身黑漆漆的流影。那流影一击不中,此时又不急于向她攻击,手中耍了两个剑花,居然摆出了副让她主动进攻的邀请姿态。可是这府中为何会突然出现个流影要和她打斗?风茗满腹惊疑,她没从眼前刺客的身上感知到一丝一毫的杀气,难道他只是把这当成一场没有恶意的切磋比试?她盯着他高瘦的身形,心中突然冒出个猜测,难道——
突然,又有一股气势从院门外冲撞进来,风茗还没看清那是什么人,那流影突然像是收到什么讯号,身影一闪,消失在风茗眼前,随即一道寒凉拭过她的颈侧,下一瞬,那流影似乎也中了别人的一招,摔倒在她身侧不远处,有些趔趄地爬起来,从一旁枯木丛的阴影中遁走。
这一切皆在电光火石之间,风茗从身到心皆被流影的肃杀之气彻底禁锢,只能僵硬地盯着眼前另一个披着宽大斗篷,看不见面容,但绝不是颜怀信的陌生男子,无法思考,亦难以做出动作。当这男子伸手轻轻捂上她的脖颈,来自另一人的温热体温才让她从这杀气的枷锁中挣脱。
她向后退出去几步,惊魂未定地盯着这来路可疑的陌生人。她这时才感到颈侧的伤口正疼得**,那流影真的划破了她的脖子,也许要不是眼前这人出手,她已经命丧当场。
“你受伤了,”陌生人摘下斗篷的兜帽,露出一张年轻儒俊的脸,和与颜诗芸一样同属于赤狐的毛发和双耳,“我可以帮你医治。”
风茗怎敢轻易放下警惕,虽说眼前这赤狐对只是初次相见的她露出狐耳,示好的诚意十足,面上看起来也温和无害,但他刚刚才击退了险些把她一击击杀的流影。
“我不用你帮,”风茗语气生硬地说着,调动灵力愈合颈侧不深的划伤,惊讶地发现伤口附近盘踞着那流影的灵力,凭她自己竟然无法化解,她把讶异和疼痛都压在心底,忍着没表露出来,转而盘问起他,“你是谁?刚刚那个流影又是怎么回事?”
“我是颜公子的朋友,”来者说得同样语带困惑,“他今日不在?”
“我不知道,”风茗说,有些着急地想要让他离开,“你该去城令府找他。”
他点了点头,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甚至试探地走近两步。风茗随之向后退,却忽感脚步虚浮,脑袋发晕,她眼睛向下一瞟,惊觉自己的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染红了。
“影刃留下的伤口很难自愈,若不及时救治,你会一直流血直到失去性命。”
风茗盯着他的目光始终倔强。
“他为什么要杀我?”
哪怕她说话已经有气无力了。
“可能他也是来找颜怀信的,”那男子向她解释,“但是没有找到,只能对你这个丫鬟下手来泄愤。”
风茗若是在外有所见闻,便会了解,以流影的作风,断不可能做出这类节外生枝之举,他纯粹是在睁眼说瞎话。但现在她什么也不知道,尽心尽力养育她的霁星也未与她这般详细地说过这种江湖事,她因此对他的话将信将疑。
“他找颜怀信做什么?”
男子表情微妙地笑了笑,“你不关心你的性命,反而如此担心他?何况那也不是你该知道的事。”
风茗最讨厌被当成孩童轻视。听男子这副口气,她正想回嘴,却眼前一黑,头脑一晕,恍惚间猝然摔倒下去。再度恢复意识时,她已被那个男子扶到一张床上半躺着,源源不断的从后心输送进灵力。
“你失血太多了。等颜怀信回来,让他给你找只乳鸽,用首乌和当归一起炖了吃。”
风茗渐渐恢复了精神,先前横遭了一场无妄之灾,此时又受制于人,她心里只有烦躁。听他提起害她落得这番下场的颜怀信,她没好气地斥道:“我和他又不熟悉。”
风茗说了句话,才感觉有什么不对,她感觉自己好像因为伤重,无力维持外貌的伪装,狐狸耳朵露出来了。她试图挣动身子,却还是气力全无,动动手指都困难,只能放弃。
“我看你那么关心他,以为你们主仆关系很好。”
风茗刚想反驳她才不是他的仆人,转念一想,她身上还穿着颜府侍女的衣服,这人说得也不能算错。她只能简短地反驳:“没有!”
她听见身后的人轻笑了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只听得出来没有恶意,甚至有点莫名的亲近语气,竟然让她想起长晴曾对她露出的笑容。她不知为何,忽然觉得这人比颜怀信的性格要好上一些,此刻温和地把灵力送进她的体内为她治伤,也不使她感到经络被操纵的危险。不像那回颜怀信帮她结丹,他过于浑厚的灵力汹涌地灌进她的经脉,让她在意识恍惚中受足了命悬一线的惊恐。
“你叫什么名字,”她不禁打探起他来,“你也是永曦城的官吗?”
“我叫白宴清,只是朝廷里一个小小的文官而已,”那男子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只使她感到难言的亲切,全无被冒犯的不适,“你就叫我,白侍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