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星是祭司的心血之作,拿星宿试过锋芒之后就一直在被他留在总坛,继续雕琢那些咒术。纪无情想让祭司放他出去把风茗引入陷阱,顺便把她折磨一顿,但要是那孔雀精所言非虚,时间上应该来不及。
设想被打乱,他有点烦躁。玄霏这小子,单纯了这么多年突然有了私心,拖到最后时间才给那女孩子下蛊也就罢了,居然还妄图给她留一条后路,简直幼稚得可笑。
他揭开车帘,叫来手下。
“教主,有何吩咐?”
一个教众策马从后面赶上来,跟在马车边,恭敬地向他请示。
“你回去,传本座的命令给少教主,让他在明日天亮之前,把本座要的人和东西都带到湟中去。”
“是。”
教众低头领命,半个字也不多问,调转马头往来路疾驰回去。纪无情坐回车内,慢慢调整他不太愉快的心情。
不到半个时辰,教众骑着祭司以咒术驯化过的马匹赶到他们租住的农家宅院,向玄霏告知了教主的口谕。
“少教主,可有用得到属下的地方?”
“你去准备捆人的东西,在这里等我就是。”
玄霏说话的语气难得不耐烦起来。下属听得惊奇,但并不敢对他的心思加以揣测。虽然玄霏平时待他们可谓宽厚平和,又武艺高强,稳重多谋,在各层级教众中都享有极高声望,他也对他极为敬重信服,但规矩就是规矩。他表达忠心的方式,只能有一条:尽力办好他的命令。
“是,属下即刻去办。对了,恕属下多嘴一问,可需要收拾送人的马车?”
“嗯。”
“属下领命。”
教众匆匆离去。玄霏拿起桌上的墨池,心底那股躁动的不安仍未平息。他思索了一阵,发现竟是自己不敢去面对可能已经发现端倪的风茗。最好的结果,是她病重至今,尚不知晓他的身份,这样他动手的时候会容易些。虽然那也……
玄霏抽出他珍爱的佩剑,指尖拭过剑锋,借助这冰凉锐利平复心绪。他隐隐有些明白了纪无情曾经三令五申说的话。这是他头一遭在出任务之前心有杂念,他清楚,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冷静下来后,他只身来到何家庄的内宅,走进已经熟识的偏远小院,推门而入曾借宿的房间。当他看见房屋的主人惊立起来,看向他的眼神,他就知道他奢望的设想还是落空了。
从来没有什么人的眼神能触动他。他非是这人间之客,除了教养他的纪无情,他从未在意过任何人的情感。只有在幼时懵懂地,顺从本能向他寻求庇护的青旖曾是短暂的例外,不过这点不合时宜的脆弱羁绊在他们明确未来随时可能倒戈相向之后就烟消云散。
而此时,当他看到风茗眼中枯槁如死灰的麻木和失望,他开始为自己的狂妄感到一些悔意。
“你来抓我了。”
风茗看着“熟悉”的来客,本想嘲讽他几句撒气,最终只是无力地抽动嘴角,近乎平静地说了一句认命一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