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帐掀动的声音打断玄霏的静坐。他睁开眼的瞬间目光持着警惕的锐利,看见风茗醺醺然走进来,眼中神色随即变得柔和。花如许在风茗身后走进营帐,眼看着他满眼柔情瞬间平复为冷淡。
花如许扶风茗睡下,为她盖好被子。等她安稳入睡,他转身对玄霏意味深长地微笑。
“你过来,我有事与你说。”
玄霏猜测他是要问蛊虫,和他来到一旁的桌案前相对坐下。那虫子在得到他的允许前飞了出来,好奇地盯着花如许。
“没你的事,回去。”
花如许随意地打发它。风茗的师祖已经管过这事,他不用再费心了。
“前辈有何指教?”
“我已在她身边设下隔音阵,你不必这么轻声细语。”
“……”
花如许笑着说道:“知好色而慕少艾,也是世间一大乐事。”
玄霏皱起眉,他不喜别人拿他的感情说笑。花如许见他只是不悦,连反驳也不反驳,猜测他的心性沉闷木讷,风茗对他仍然剑拔弩张,恐怕和这脱不了干系。
“你究竟想说什么?”
“她在永曦城做我学生的时候,还不到十岁。七年时间一晃而过,她从外招惹了个男人回来,我怎么能不关心?”
又要被她的长辈盘问,玄霏在心中哀叹。他固然理解他们的心情,但三番五次被猜忌,还是难免感到烦闷。明明大战当前,他还不如把他叫出去切磋一架。
“风茗和我说了你的身份。她说她能活到现在,多亏你相助。”
“……”玄霏一听就知道花如许在套他的话,风茗怎么可能会这么说,“我曾加害于她,弥补而已。”
“你迫于无奈才做那些事,还因为她救了暮云霜,堪称仁至义尽。你心性也不幼稚,就算愧疚,又怎么会演变为爱慕?”
玄霏不适地皱眉,这种事他怎么说得出口,怎么说得清楚。
“你难道没有喜欢过谁?这有什么道理可说。”
“说的是啊,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花如许笑着叹道,随后说起正事,“我不会插手你们之间的旧事。只是待你们共赴前线,我希望你能对她稍加援护。她的仇恨刻骨铭心,一旦冲动,会铸下大错。”
“若是力所能及,我自然会。不过我听说北域当年也曾参与对龙族的狩猎,一旦他们知晓我的身份……”
“一直以来,北域就有以狩龙为生的门派和世家,哪怕数百年前龙族在灵界绝迹,他们的种种法门却传承至今。你在众军面前大方袒露身份,我还以为你已找到抵挡他们的方法,”花如许说着,摇摇头笑了一声,“如果北域用那些人对付你,以你区区二十年的修为,该是十死无生。此事我爱莫能助,你没有向风茗的师祖请教?”
“他对我厌烦。”
“想来也是,”花如许笑道,“你的心思在这样关切她的长辈面前实在明显。”
“不过你也不用收敛,”他看他神色有些尴尬地不悦,慈祥地开解道,“反正她已经知道了。”
花如许说完,哈哈大笑着离开。玄霏猛然回身,看见风茗惊恐地盯着他,殊不知自己也满眼都是惊慌失措。他感到浑身发热,心跳隆隆,尤其脸颊滚烫得仿佛烧起火焰。他一度无法面对竟然知晓了他爱欲的风茗,转回身对着帐壁,不知呆了多久才稍稍恢复些冷静,才敢回头去打量。
风茗背对他蜷缩着,整个身子包在棉被里。
幸而她今日饮得半醉,酒总是可以给人忘却,反悔,逃避的借口。风茗当自己喝醉了,听见的交谈都是醉梦虚望玄霏也当她喝醉了,一觉醒后什么也不会记得。风茗在被铺中半睡半醒地一直躺到第二天,雄浑嘹亮的号角声让她无法再继续怠惰。她从床上坐起,转头看见手边不远处搁着副碗筷。她揭开扣在顶上的碗,下头装着一碗饭菜,早已冷硬。她顺着这方向看到背对她侧躺着的玄霏,想到昨日花如许的…捉弄,手指一颤,两只瓷碗磕在一起,碰出一阵清脆的刺耳嘈杂。
她匆匆整理好头发和衣物,把这一碗隔夜的晚饭收拾出去。
她一出营帐就在不远处看见白初晴,他骑在匹乌黑骏马上,白发银甲英武又俊雅。他与她对视,笑着招手示意她过去,看起来是专程来找她。她穿过交错的士兵队伍走过去,被他邀请上马。
“你的灵兽呢?”
“干什么?”
她回过头说。白初晴的脸离得很近,呼吸的热气隐约掠过她的面罩边缘。她微微皱了皱眉,不喜欢他这样借题发挥的轻浮。
“殷将军让我教你们骑射。本来你们还要向卫潇雨学剑,不过你已经”
白初晴自然看出她的抗拒,觉得她的反应有点好玩。先前的举动是习惯使然,他只是倜傥风流,并不下流龌龊,何况他已经知道怀中这同族的身份,更不可能胆敢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
“快去吧,他会来的。”
风茗扯动他松松握在手中的缰绳,把马头调转。她不想和这白狐距离这么近,也不想再感受从不远处投来的复杂目光。
“她和别的男狐狸走了,”蛊虫在玄霏体内着急地说,“你快去追呀!”
自从它听了玄霏的肺腑之言,就一直吵他到入睡,今早他一睁眼,它又开始催他快去和风茗亲近,好让它也沾沾便宜。玄霏被它吵得何止头疼心烦,看着风茗上了那白狐将军的马被他距离暧昧地搂抱,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快走呀,我带你去找她!”
蛊虫飞到他面前,急切地转圈。玄霏麻木地跟随它来到弓场,他以为这里会人声鼎沸,没想到除了守卫的士兵,偌大一座空旷的弓场只有那两只狐狸。
他远远看着高台上,和暖的冬日阳光之下,白初晴和风茗侧着身子,几乎紧贴着站在一起,他握着风茗的双手和她拉开同一张长弓,不时微微低头,挂着柔和笑意为她讲解,嘴唇都快碰到她的耳尖。
他心中一忿,这样,的场景,本该出现在他和风茗一同练剑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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