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望退回原先站立的位置,右手的骨头变了形,松软无力地垂在身侧,汗水密布他的脸面。
“迟将军,你这两个朋、友还真是本事高强,”他咬牙切齿地恨声冷笑,“幸好,我斩龙帮不止与你一家结缘!”
迟远亭心中一惊,面上还是云淡风轻地笑道:“嗯,这点我从未怀疑过。不过我想知道,你准备给对岸送出什么消息?你的斩龙帮被个小姑娘打得落花流水?哈哈,丛寨主,没谁会爱听这消息的。”
他笑完了,脸色一板,拔出腰间佩剑,一声令下:“给我灭了这帮卑鄙下流的匪贼!”
“住手!”
风茗紧跟着呵斥,这时迟远亭的军队刚刚将斩龙帮包围住。灵力随声音激荡,在场修为不如迟远亭的通通感觉脑中一震,不由自主地就停下了打斗。迟远亭转头看她一眼,配合地下令:“先停手!”
风茗目光扫过斩龙帮众,停在丛望身上,“带你的手下投降,我就不杀你。否则,等我说完这句话,你”
“好,”丛望冷笑着,恶毒地盯着她,“我斩龙帮就做你们的俘虏。”
此言一出,连他的帮众中也掀起哗然。
“武器扔了,”风茗催促,“你投降如此熟练,想必经验丰富,难道还要别人来教?”
丛望的脸色已比锅底还黑。他缓缓抬起完好的左手,摊开手掌向下按: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兄弟们,先把兵器放下!”
稀稀拉拉的铁器坠地声响起。风茗满意地看向迟远亭,他们对视,突然同时大声喝道:“给我抓活的!”
解决百余位自乱阵脚的凶蛮土匪,对迟远亭的军队来说无需耗费吹灰之力。他们挤在一起,根本来不及捡起地上的兵器就被冲散了。丛望的反扑亦是不堪一击,玄霏废了他送上门来的另一只胳膊,又踢断他的双膝,他就成了个废人。
过了两柱香的时间,包括丛望在内的整个斩龙帮全部被军队捆起。所有的婢女都被带到这处拥挤的开阔地,惊疑地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何事。
“本将召集你们来此,是为向你们宣布一件大事:斩龙帮已灭,你们尽管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我的士兵会把尸体丢下河喂鱼!
“本将亦在此向你们抱歉。你们为家乡,为同胞才凭一腔热血投身义军,而本将当年不慎引蛇入室,让你们受苦至今,就算有百般借口也是本将无能!失职!报仇之后,你们还有何愿望,尽可向本将提出,本将会尽力满足!
“今日之事,全在那位从曲洪山来的,狐族将军的助力下才能完成,你们要记住她的恩情!”
“士兵!”他大喊道,“把你们的刀剑借给她们!”
有了第一声利刃楔入血肉的钝响,随后这复仇的声音便起伏不绝,与女子尖利扭曲的畅快大笑或哭叫交织在一起,不过片刻,这方场地已血流遍地,恍若地狱。
风茗走到玄霏身边,拔出他腰间的无秋,递到那两名女子面前。那两人双眼中含着激动至极的泪水,又要对她跪下,这回她及时将她们托住。
“别轻易下跪。”
“将军的恩情,我们永世难忘……”
她们跪不下去,就对风茗深深鞠了一躬,拿起无秋,直奔丛望而去。
迟远亭走过来,感慨地对风茗叹道:“幸好我平日里让我的士兵对她们多加照顾,不然我恐怕要被你变成光杆将军了……”
他说完才发现,这两人好像根本就没听见他的话。
“你为什么拿我的剑给她们?”
“它不是你的剑。”
“我以为你把它交给我了。”
风茗还要不屑地反驳,转头却见玄霏正对她微笑。她不由一愣,她第一次见他露出这般柔和明朗的笑容,印象中他一直面无表情,看起来就不好招惹,凶神恶煞。她莫名感到一丝不自在,转开了视线。
“我没有。”
“好吧,你没有。”
迟远亭翻个白眼,无声骂了句晦气,回去安排士兵打扫战场。
理所应当地,这晚军营举办大宴。
“你若要她们协助,就要让她们铭记你的名字,”迟远亭在宴席开始前和风茗商量,“她们得知你要去对岸行刺杀之事,都很担心,想帮你。”
风茗当即反应过来:“你故意?”
“北域不比狐族。此地女子地位轻贱,她们又是弱小族类,莫说习武修行,能读书认字都算难得。不过她们在军中待得久了,处理外伤还挺在行。”
“那有什么用,”风茗想着那两女子的胆怯模样,嫌弃道,“你别用我的名义鼓动她们做事,她们只会给我拖后腿。”
“我可没有鼓动,是她们自己想留下。”
“那就留下。”
“她们需要一个统领。”
风茗警觉地盯着他,“我没有时间。”
“我就知道你愿意,”迟远亭得逞地笑道,“你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得知你在战斗不息,就足够支撑她们坚持下去了。”
风茗懒得和他掰扯,先行去了宴席所在。桌椅就摆在早先屠杀斩龙帮的兵场,血腥味被酒菜的香气盖过。丛望的熊皮被挂在“迟”字旌旗的下方,胜者以此宣泄大仇得报的狂喜,残忍冷酷但酣畅痛快。
她在兵场张望一圈,没有看见玄霏,于是问了那和她比较熟识的婢女他去了哪里。名叫小雪的兔女回答说他身体不适,就先回去休息了。
风茗怀疑地看着她。她又补充说:
“我来的时候,他被一堆士兵层层围住,可能他是被吵烦了吧。不过他的脸色好像是不好,还让阿杏去给他打些热水沐浴,可能是白天下河洗澡,冻着了吧。”
风茗几乎忍不住要说连她们都没事,他怎么会生病,忽然才想起来,他是龙,好像是不如身覆绒毛的兽类抗冻。
她看看四周乌乌泱泱,不时朝她投来注视的人群,转头看到笑着走来的迟远亭,想到了托辞。
“庆功宴恕我不奉陪了,你和她们说吧。”
“为什么?”迟远亭瞪着眼睛看她,“你不是才让我不要乱说?”
“那你就好好说。”
风茗随口交代完,瞬间从这热闹中心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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