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兮几乎没有合眼,第二天天蒙蒙亮,她就起来。洗漱过后,她拿戴好口罩墨镜出门,在小区外吃了早餐,趁还早,她去了趟附近的医院。
昨晚拿着刀片没个轻重,她右手食指和中指被切下一小块肉,昨晚一直神情恍惚,忘记处理伤口了。今早起来,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伤得有点严重,她得去医院处理下,另外她也要去看看肚子里的小宝贝。
去得早,医院里人还不是很多。穆兮挂了号,很快就轮到她。各项检查下来,妇产科医生说有轻微先兆性流产,叮嘱她要保持身心舒畅,适当休息,减少活动量等等,又给她开了药,才打发她去其他科看手。
看那两根手指,还得重新挂号。索性人少,只排了一个就到她了。她那两根手指问题还不算特别严重,所以没有打消炎针,医生只开了药给她涂抹。
从医院回来,时间已经不早了。元宵在家里收拾好了行李箱,见她回来,忙说“姐,早餐买好了放桌子上,你快点吃了,咱们要早点出门。不然等会要错过飞机了。”
穆兮说“我已经吃了。收拾好的话,我们就走吧。”
听她吃过早餐,元宵忙从房间里拉了行李出来,出来后才看见她包扎着的两根手指,惊道“你这手怎么了?”
说着,想要拉过来看看,却被穆兮躲开。“没事,昨晚削苹果,不小心削到手而已。”
元宵责怪,“怎么那么不小心!”
楼下司机早早在等候,放好行李箱,两人一上车,车子就直奔飞机场而去。现在已经过了上班的高峰期,路上并不拥堵,但准备到飞机场时有一辆法拉利和兰博基尼发生了追尾,由此造成了短暂的交通堵塞,不过好在交警处理得及时,该路段很快疏通好。
穆兮到飞机场时时间刚好合适,元宵拖着行李箱去办空运,她找个位置坐下等元宵。她后面有个男人捂着手机在打电话,男人声音刻意压低了,但她还是把男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阿笙,你新车和人家的法拉利给亲嘴了。”
“责任全在我,一时大意,给撞上人家法拉利的屁股。”
听到男人开口喊阿笙,穆兮回头看了一眼,认出这男人是纪家的独子纪梵希。想来,她嘴里的阿笙,定然是指顾笙欢了。
穆兮对此人有些了解,这男人年近三十,有一个能干的父亲和令人艳羡的家世。只是他本人除了容貌出色,其他能力并没有多么出色,而且为人单纯,没有什么太大的心计,还是个享乐主义者,也不晓得纪家怎么养出这个没有心眼的继承人。不过好在命好,他和顾承亦是至交好友,以后即便纪老爷子去了,他有顾家照佛,想来也能过得顺遂。
穆兮想着这些,心头莫名涌上一股阴霾。
世人千千万万,独她孤苦伶仃。
身后纪梵希笑得欢快,穆兮阴暗的心理作祟,她想要取而代之。
到市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市是海滨城市,穆兮来过几次,对这边还算熟悉。轻车熟路的带着元宵去吃了一顿海鲜盛宴,两人打道回酒店休息。
第二天早早起来去拍摄基地,化好妆在等待拍摄的时候,穆兮听到几个姑娘在谈论八卦,讨论的对象是施妃儿。
“施家小姐真是可怜,想当初是家里人捧在手心里的公主。谁能想到家里生意落败,会被当作玩物送给别的男人玩乐。”
“是她家人造成了她的死。”
“我觉得是她心里有问题。”
“换做是我,我也受不了,也要自杀。”
“没那么脆弱吧?”
“主要是差距太大,你想想昔日高高在上,受人追捧。然后一下跌落尘埃,还被人家正室当众扒衣服拍视频发网上。换你你受得了?要是一开始就是过的醉生梦死的日子,可能落差就不会那么大。可施妃儿从小过的什么日子,家道中落又过的什么日子?”
“谁叫她家人掉钱眼里了呢!”
离开穆家后,穆兮已经脱离了原来的生活圈子,和施妃儿根本一点交集都没有。但自从那日在鱼有水会所邂逅施妃儿后,就总是隔三差五的遇见她,身边也经常听到关于她的消息。她不想听那几个姑娘的谈话,所以开手机刷个新闻,但网上铺天盖地的是全是关于施妃儿自杀身亡的新闻。
有个文章更过份,文中配图是三张施妃儿的照片,一张是她穿着浅色绣花短款旗袍,手上拿着钱夹子站在回旋梯上望着某个地方笑得春风得意。一张照片是她被某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压在车子里亲吻,角度问题,看不见男人,但可以清楚的看到被扯着头发摁在座椅上的人是施妃儿。另一张照片,是她自杀后的照片,照片被打上了马赛克,但依稀可见其死后的惨状。三张照片一对比,更能突显出她家道中落后,前后生活的巨大差距。
文章最后,更是拿施妃儿的遗书大作文章。博主拿着那句此生再无归期,若有来世,不做施家女,大肆批判施妃儿和施家父母。
穆兮对他的批判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那行遗书。指尖停在那行遗书上,看着那行遗书,她思绪飘远,想起了很多她们的从前。
她们生来就不对付,两人都心气高傲。为了隔应彼此,她们打过嘴炮,也互相动手撕扯打架过。当然,也有体面点的争胜负手段,比如打马球、打高尔夫球、桌球等等。再比赛的过程中,双方有输有赢,但不过谁输谁赢,她们都是不服气的。
那样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忽然就以那样一个惨烈的方式离开了人世,未免让人唏嘘。对施妃儿的死,穆兮并没有感到意外和伤心。因为那日见施妃儿被当众扒衣服后,她邀请对方到她家里坐坐,当时施妃儿整个人死气沉沉的,她就知道对方要么反扑要么是自我沉沦。
施妃儿到底比她要脸,她没有反扑,她选择了死。
所以真正确定施妃儿自杀身亡的那一刻,穆兮竟然松了口气。她甚至想,施妃儿不该选择如此惨烈的死亡方法,她该死得体面些的。
活着已经不体面了,死了,总要体面些。
穆兮想,如果有一天,她活不下去了。她一定会选择在清晨离开,就在太阳刚从东边露出头的那刻,她要在浴缸里放满水,然后穿着洁白的婚纱躺在里面,她还要用她最喜欢的那边锋利的水果刀割开手腕,把手浸泡在水里,让鲜血染红她的嫁衣。
洁白的婚纱被鲜血染红,那一定是这世上最瑰丽的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