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晏几道的作证,再加上一众人证,左通这嚣张跋扈的罪名是落下了。
另外,纵然家仆作恶,当众伤人,罪加一等。
本来杨佐给礼部侍郎左文成留着三分情面,初断丈二十,可是,如今这般情景,一分情面都没了。
“左通身为官员子弟,自身又是当朝进士,却知法犯法,罪加又一等,丈五十。”杨佐拍案道。
听到这个判案结果,左通双腿一软,险些蹲坐在地上。
“爹,爹,你快想办法呀,这五十棍子真要打下来,儿子就得死掉了。”左通真是怕了。
他怕疼。
左文成眼神凶狠的盯着杨佐等一众人,好,好呀,真好呀。
“今夜之事,老夫,记下了。”左文成咬牙说道。
应彦羡自然不怕这等狠话,要怕,就别活着了,死人最安全。
杨佐既然敢做这开封府知府一职,早就做好了得罪朝中官员权贵的准备,自然也是不惧。
而晏几道,就更别说了,他丝毫不在乎。
左文成看着这怂样的儿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就被再给老夫丢人现眼了。
“哼,区区五十棍而已,老夫看着他们行刑,怕甚?”左文成道。
他还真就不信了,这杨佐真敢令人打死自己儿子左通。
左通却是不依,自己皮肉娇贵,受不得这等棍子加身的。
“不不,爹,我不要挨棍子。”左通求饶道,“不行,儿子这进士身不要了,抵消掉棍子好不好?”
噗。
有人实在忍不住了,失笑起来。
大哥,进士功名有人奋其一生也加不到头,你倒好,为了区区五十棍子就要抛弃进士功名,脑袋锈逗了吧。
左文成啪的一巴掌呼了下去,孽子啊,这进士身是你爹好不容易给你加上的,你怎地敢如此一说。
呼。
左文成更是险些一口气没有呼吸上来,就差当场晕倒了。
挨了一巴掌的左通满脑门星星,晕乎乎道:“这次不要了,下次爹再给我加上就是了,不就挤掉个人吗?”
轰!!
这句话直接惊了众人,什么叫这次不要了下次再加上,什么叫不就挤掉个人?
众人目瞪口呆,难道说……
要知道,那可是大宋朝一年一度的科举选拔。
这等事非是儿戏,而是为国选拔人才的大考,是重中之重。
怎地到了这左通嘴中,成了一场可有可无的玩笑话?
可怕,实在是可怕。
当场这般多人都听到了左通此语,心中震惊无以复加。
杨佐更是直接从座椅上惊的站了起来,直勾勾的看着这左通。
嘎。
左文成后仰倒地,幸而被跟着的家仆扶住,及时救了回来。
刚刚醒来的左文成就揪着左通一顿痛打。
这等胡话是能够轻易说得出口的吗?说出来就是一个死呀。
你他么的不想活了,别连累你老子我好吗?
左文成真是一千个一万个后悔生出了这么一个玩意儿,简直就是自己的灾星转世。
左通被左文成打的抱着脑袋,喊道:“爹,爹,我错了,你快住手吧,别打了,再打我就要死掉了。”
听到左通这话的左文成道:“老夫今日就要打死你这个畜生,真是什么胡话都敢往外说,这进士身明明是你好不容易苦读十年书考来的,怎地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
左文成希望自己这话能够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不然,今夜就会有大祸临头。
幸好杨佐下令将其拉扯开,不然,不知道这左文成还要打到什么时候。
今夜,他们也都别想睡觉休息了。
呼呼。
打累了的左文成坐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有些狼狈。
左通更是躲在了老远处,不敢再靠近自家爹。
闹剧终是收场,左通挨了五十棍子后被家仆抬走,不住哼哼的他也没了力气叫骂,想必会消停一段时间了。
而应彦羡、王韶、向定中三人也是被杨佐训斥了一番,并告诫他们三人今后不要再到这等烟柳之地,对声名影响不好。
“你等三人皆是我朝栋梁,边军中的年轻才俊,莫要因这等事误了前途。”杨佐叮嘱道。
今夜,如果没有这么些人的相助,恐怕应彦羡他们三人就会锒铛入狱,失去了大好前途,得不偿失。
应彦羡道:“多谢老大人关心,不过,某本就是戴罪之身,又有何惧?”
杨佐奥了一声,问:“本官观你相貌堂堂,又有一身本事在身,却是缘何入罪?”
这百思不得其解。
应彦羡道:“治平二年,某考中了进士,却被诬陷科举舞弊,不问青红皂白就被发配了边关,如今,不过以一罪身入了边军罢了。”
杨佐恍然。
待到差人送走应彦羡三人,杨佐对着晏几道问道:“晏大人,刚刚,那应彦羡说他是哪年间的进士?”
晏几道回答说:“治平二年。”
杨佐身子顿了一下,道:“奇了怪了,老夫记得,那左通好似也是治平二年考中的进士身。”
咯噔。
跟在杨佐身后的晏几道浑身一顿,这……
杨佐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了黑暗中,不见踪迹,留下一脸思索之色的晏几道。
出了府衙的应彦羡三人看着宇文柔奴,王韶与向定中皆是道:“应兄,这天色已晚,奴娘一人回去不安全,就交由你来护送了,我俩皆是疲惫不堪,就先回驿馆休息去了。”
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王韶与向定中两人的不明之意。
还未待应彦羡回复,王韶与应彦羡就跑开了去,惹的人不禁失笑。
喂喂,男人间的默契不要这么明显好不好。
见到应彦羡无奈的样子,宇文柔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看不出来,方才看着无敌霸气的应公子也有这般可爱一面,果真是男人都是孩子。
“应公子,那就有劳了。”宇文柔奴躬身道。
应彦羡道:“这里就你我两人,奴娘不必多礼了。”
这话,咋听咋不对味,难道两个人就可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走在路上,行人已渐少,多是巡街官兵,衣甲作响,可是,应彦羡却听不出定州城的味道来。
入了夜开始寂静的汴梁城,又有了一番它的新面貌。
月黑见渔灯,孤光一点萤。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