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九节 小人物们(1 / 1)汪元梓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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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串铁签上烤着滋滋作响的五花肉,看得几名小泼皮口水直流,泼皮们平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生活自然过得惨淡,面对可口的肉香毫无抵抗力。为首那名壮汉正是张德,只见他眉飞色舞地宣扬着自己的“英雄事迹”,虽然说得吐沫四溅但口才不佳的他并没有那几串正在飘香的肉串有吸引力。“然后呢,你到手了没有?”,一名泼皮问道。张德脸上闪过一阵失落,随后他又想起什么,裂开满排黑牙的大嘴说道:“嗨,有个小混蛋从中作梗,到手的天鹅飞走了。不过我是报了仇的!”。“肉烤好了”,一名泼皮舔了舔嘴唇提示道。张德瞪了那人一眼,心想这是老子辛苦得来的肉,哪是你小子说吃就吃的。

门被人推开,一群下工的人走了进来,为首的黑皮进门就嚷嚷道:“谁啊,这么香?”。张德连忙满脸堆笑道:“黑皮哥!来坐坐,有酒有肉!”。工人们见到是张德便冷眼看了他几眼没跟他搭话,黑皮这帮辛苦工作的工人是最看不起张德这种小泼皮的,泼皮在他们眼中就会偷鸡摸狗,说不准什么时候丢的小物件就是这些个泼皮摸走换钱买酒喝去了。黑皮板着一张脸走了过来对其中一个小泼皮说道:“小五!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随便带人进宿舍!”。张德这下子脸上无光,灌了几口驴尿的他一下子火气上来了,他捏着拳头就要站起来。那名被称为小五的年轻人连忙把张德拉住,转过头嘻嘻哈哈地对黑皮说道:“黑皮哥,这不是我熟人嘛,只是来吃吃东西喝点小酒不碍事的。”。黑皮望着那名不成器的同乡道:“你哥要不是腿摔坏了也不会让你出来务工,你今天怎么没有上工?工头看你年纪小,多少次没有跟你计较,你要是再不学好,我看还是回老家比较好!省的整天跟着这些阿猫阿狗,不学好事!”。

张德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了,仗着自己五大三粗有几分力气,他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骂道:“他奶奶的,你骂谁呢?”。黑皮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指着张德就吼道:“老子就说的你!怎么,光天化日之下你还想动手不成?别在我面前嚣张,上次蹲看守所还没有蹲够?臭鱼烂虾一条!”。黑皮指了指屋外继续道:“别以为没人治得了你,那是你干的那些破事儿根本算不上啥,偷偷鸡摸摸狗欺负欺负小年轻,你要是搞个什么大动静我看你三天之内还进去?人家是压根没把你放眼里,人家讲究拿证据说事儿,你他娘的以为你就算个人物了?敢在我们宿舍闹事?打没打听过我们老板是谁?”。张德一听到这儿就怂了,黑皮他们的老板姓赵,在淮城是个名人,平日里接济穷人施舍孤寡,还捐过几条水泥路,在淮城的名声好得不得了。泼皮们平日里看到赵老板手下的工人们都绕道走,他们心里清楚一旦有冲突了,乡亲们宁愿帮这些踏实工作的外乡人,也不会看得起他们这些个泼皮。更别说赵老板手下的得力干将刘二,这个人不但能文能武还通读法律,自己要是惹着他,他张德犯的那些个事儿够自己喝一壶的了。

张德正愁着找个台阶下,面对一脸正气的老油子他一点儿办法没有,这时候小五陪着笑脸拉了他一把,张德顺势坐下来。黑皮看了看他们道:“吃东西可以,手脚放干净点儿。”。说完便一转身走开了。张德心里苦闷,现如今泼皮的日子一日不一日,反到这这些他们原本看不起的外乡打工仔口袋里越来越鼓。他灌了一口裂酒喘了口气,开始咬牙切齿地念叨自己整人的事了。原来自从张德的好事被那个神秘人搅黄之后,他一直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满脑子都是即将到手的美天鹅。晚上闲来无事他就在美天鹅的宿舍门口转悠,但无奈校警经常来回巡视看到他就恶狠狠地把他撵走,张德一直寻不着机会,连看都看不到美天鹅一眼。一夜张德正憋着一肚子火,他又溜到美天鹅的宿舍周围转悠,正巧听见屋里有人说话,张德心中一恼:“老子没吃到手的天鹅被别人糟蹋啦?”。他连忙将耳朵贴到门上听,发现屋里两个都是女人的声音。小屋的木门隔音效果很差,尽管屋内两个人说话声音很低,张德隐约还是能听见一些。“穆昕?”张德火气蹭蹭上头:“还是一个学生?哼哼,看老子怎么整他。”。听完张德就离开了,还顺手摸走了几件晾晒在外面的衣服,男人衣服他自己穿,女性的衣服张德拿来幻想,偷鸡摸狗之余张德还不忘自己的低俗趣味。

原本张德准备找个机会揍那学生一顿,经过他打听那个学生是个孤儿无依无靠,真是他下手的好对象。可计划赶不上变化,有一个更好的报复方式找上了他,有人托他找个顶包的。泼皮们平日里没有收入来源,经常只能通过这种方式给自己挣上一点儿外快。譬如有人酒后打架,吃亏的那方多挨了几下不甘心,打人的那一方要赔偿医药费不说还得按照寻事滋事进去蹲几天,这时候张德这种顶包汉就上场了,他拿了人家的钱就硬说那几下是自己打的。吃亏的那方一般也喝多了,记忆混乱之余大多都没法子认出动手的人来,于是张德这种人就替人蹲上几天,反正是常客人熟地熟的。这下张德想了很多理由,把那学生天花乱坠地向捐客吹嘘了一通,上无父母下无兄弟姊妹,就是被诬告了进去也叫天天不应的。就这张德的口才居然把那捐客说动,于是张德带着捐客去学生家里踩了点,至于后来的事情张德只知道那学生被人带走关进去了。人家诬告了什么事情在他头上,张德就不清楚了。

张德正眉飞色舞地说道着,众人的眼光看向他身后,他一回头只见黑皮正站在他背后。黑皮没有理会他,对小五说道:“我出去一趟,你把你带来的人看好了。”。小五连忙点头答应,黑皮哼了一声走开了,泼皮们看见他走远了又开始喝酒吃肉胡说八道。

黑皮出门直奔城东而去,他来到一栋三层小楼,当他推门而入的时候刘二正在悠闲地看着报纸,看到黑皮一脸严肃地闯了进来,刘二露出久违的笑容道:“黑子谁惹你了?一脸跟谁杠上了的样子。”。黑皮一脸厌恶地说道:“还不是那几个整天恶心人玩意,整天不务正业就算了还暗地里搞一些小动作。”。“哦?”刘二放下手中的报纸饶有兴趣地看着黑皮问道:“什么事把你给气成这样了?”。黑皮把宿舍里听到那几个泼皮之间的谈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刘二。刘二捏了捏下巴,想了一会儿说道:“这事情可真有点意思,不过现在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你饿了没,我这儿还有点朋友带的驴火烧。”。黑皮急了:“那小娃娃不就白白被这帮混蛋整了?”。刘二眯着眼笑着说:“你呀,真是白操心。那城东所的老所长眼睛雪亮,就他们那些小九九能瞒得住他?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别到处乱说就行了。”。听刘二这么一说,黑皮的心就放下了,这心一放下肚子就开始不争气了,黑皮舔着脸问道:“二哥,驴火烧固然香,可是。”。刘二帮他接下后面的一句话:“可是要有点小酒就更美了对吧。”。黑皮龇牙咧嘴笑着说:“还是二哥了解我。”。刘二站起身来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瓶老白干:“来黑子,我陪你喝点,不过控制下量,你明天还要上工。”。两名同是异乡人的老乡坐在刘二的办公室里开始聊起过去那点往事来。

城东所里来一名稀奇的客人,老所长放下眼镜,看着急匆匆的老友笑着道:“老谢,什么风把你给吹来啦。”。谢思国擦了擦脸颊上的汗,一屁股坐到老所长对面的椅子上道:“什么风,还不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干儿子。又给我惹事儿。”。老所长十分熟悉这位老友,他起身给谢思国倒了一杯凉白开放到谢思国面前,谢思国一把抓住杯子毫不客气地一饮而尽。老所长看着平日里安如泰山的老友脸上挂着狼狈不由感到好笑,他伸手散了一根百姓烟递给老友道:“说吧,你家小穆穆又给你惹什么事啦。又是被哪家姑娘看上了,父母要跟你定娃娃亲啊?”。谢思国看着笑眯眯的老所长,闻了闻手里的烟道:“老周,你整天就抽这个?你那工资不至于吧。一块钱的老沙子也比这劳什子好啊。”。老所长拿起眼镜呵了一口气擦了擦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去年所里的小李抓贼的时候出了意外殉职了,这不他留下孤儿寡母的,虽然国家有补贴,但我们这些个老一辈的怎么能不出点心意?烟这东西有的抽就行,抽啥不是抽,吸到嘴里还不是一个味儿,你要是嫌弃啊就还我!”。谢思国连忙捂住道:“别别别,我不是嫌弃这烟,我是心疼你。还是说说我家那个小子吧。”。谢思国点燃手中的百姓烟吸了一口,劣质的烟气呛得他咳嗽不止,老所长连忙把自己的杯子递了过去道:“在喝口水,慢慢讲,吸不惯就按了。”。谢思国把穆昕几天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学校的事情告诉了老所长:“这好几天了,这孩子也不看着踪影,按照规矩能报个失踪了吧。”。老所长反问道:“不对啊,穆昕这么懂事的孩子不会不打招呼就乱跑吧,你是不是跟孩子急了眼把他气走了啊。”。谢思国黑着脸道:“老周,现在是我请教你,娃不见了怎么办,你倒好给我扣帽子。”。老所长想了想起身开门喊道:“小杜来一下。”。门外嘈杂声中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应答。谢思国一拍脑袋:“我怎么把老杜家给忘了。”。老所长悠闲地转过身来,指了指老友道:“你这是操心病太重,干什么事都稳得像匹老狗,就是一到孩子这儿人就糊涂了。”。话音刚落杜建军已经跑到了门口:“所长,有啥吩咐,谢老也在啊。”。杜建军冲谢思国打了个招呼,“我问你。”老所长看着杜建军说道:“你最近有没有看到穆昕啊。”。杜建军一听到穆昕脸上就变了,他有些尴尬地支支吾吾道:“刚刚才遇见。”。老所长和谢思国一下子惊了问道:“哪呢?”。杜建军指了指外面的大厅,谢思国探出头来顺着杜建军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一脸伤痕的小子,正坐在杜建军的座位上悠然地喝着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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