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油灯散发出昏暗的光,金斗因为心情不好,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呆,待困意袭来时,惊骇地发现帐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人。
那人穿着一身黑衣,头上的黑色帽兜遮住了大半个脸,看不清面孔,环臂在胸静静地站在阴影里。
“你是谁?”金斗唬的站起来,眼珠四处寻找可自卫的武器,可惜帐篷是短暂使用,东西精减到只有床铺和一张放置茶水的小几。
“嘘!”那人比划了一下,轻声说“公公小点声,对你我都好。”
“你要干什么?”金斗握紧双拳,轻声问道,生怕惹恼了对方给自己来几刀,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公公别紧张…我是来和公公做交易的。”
“什么交易?”金斗十分奇怪。
那人也不说话,朝王全车辇的方向指了指,手掌在颈上一划,然后说:“事成之后,东西我们也要拉走。”
王全惊得嘴巴张开,半天闭不上。
“你…你们…好大胆子…我…我…要叫人…把你们…抓起来…”金斗指着黑影,颤抖着说。
“公公不要装了,难道你不恨他么,恨不得让他碎尸万段、五马分尸?不想让他早点死吗?他对你做的事我们都知道。”黑影冷哼一声。
“他是我干爹…对我很好…他还要给我娶媳妇呢…”金斗强打镇静,心里在想这些是什么人,强盗?听话中意思,他们似乎知道些什么。
“娶媳妇?那你的小叶子呢?白死了?”黑影的声音如冷淬的剑。
金斗身体瞬间抖得如落叶一般,终于站立不稳,坐到床边。
“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人?我又为什么要帮你们?”金斗不知道能不能相信眼前人,谁知道是不是王全那个那奸贼的试探呢?
在宫中时间长了,没有一些心机,一条命是不够活的。
“我们是谁你不用知道,只是因为那个人该死。现在他虽然出了宫,即使回到家乡你也不会有机会下手,所以现在是最好的良机,不是你帮我们,而是我们在帮你。”黑影轻松地说。
经过再三考虑,金斗终于试探地问:“你们预备怎么做?”
黑衣人在黑暗中轻笑一声:“明日你们进入山东地界,离勤王的封地还有些距离,所以明晚你们会宿在五里堡这个小镇。
镇上只有一家客栈,当然住不下你们这许多人马,大部分护卫都只能在客栈外休息,只有少数人马留宿客栈,就算院子里都站满人,也顶多容下二百人在客栈中保护安全。
我们会提前把客栈中的人全部替换下来,到时候你只须告诉我们他住在那个房间,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就行了。”
“那…我…我…”金斗结结巴巴的不知如何问起。
“哦,事成之后,我们会保证你的安全,也会送你和你和家人会合,找个地方换个名字住下即可,不会有官兵找你们的麻烦。”
金斗听他这么说,心里暗暗有了谱,大约是官家的人,一定不会是响马之辈,“那珍宝呢?”
“珍宝就不劳公公操心了,自然有它的去处。”黑衣人顿了顿,加了一句道:“谁也不能打它的主意。”
谁也不能打它的主意,金斗细品这句话的意思,心中骇然,普天之下谁有敢胆子跟他抢?而且,自己的家人恐怕也已经在人家的控制之中了,如果自己不答应,金家的这一门大约是要绝户了。
罢!罢!罢!权且相信黑衣的人话吧,范不上为了自己的仇人搭上全家人的性命。
黑衣人也不着急,任金斗坐在床边思来想去,脸上表情阴晴不定。
金斗思忖良久,长叹一口气,方下定决心道:“好吧,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我要手刃老阉贼。”
“那怎么行?”这个要求令黑衣人有些意外,“你没杀过人,论杀人我们更专业。”
“你们进不了他的房间,只有我可以。”金斗笃定地说。
“那…好吧…我们在门外接应你。”黑衣人犹豫一下,还是答应了。
“我能再多问一句吗?你们怎么运走珍宝?十车啊,…杀人容易…在重重护卫下要运走整整十车珍宝可不那么容易。”
“我们提前在客栈里修了暗道,饭后你会请院内的护卫们喝杯酒解乏,酒后他们会睡得很香甜,一觉睡到天亮。我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珍宝转移走。”竟然达成协议,当然应该把计划和盘托出。
“没有备用计划?万一不成功呢?”金斗大惊,这么大的事哪有这么容易。
“这个…”黑衣人语塞。
“我们…可以再商量一个计划,万一事情败露,用什么法子补救,以确保万无一失。”金斗在宫中时间久了,谨慎成了习惯。
见黑衣人默认不语,金斗看了看睡熟的同室太监。
“他睡前喝了一杯茶,特制的,睡到明天中午也不会醒。”黑衣人看出了他的不安。
“我认为如果计划不顺利,我们还可以这样…”
金斗和黑衣人就备用计划反复磋商,至到天露微光,黑衣人才消失在蒙蒙的夜色中。
一整天金斗的内心都处于强烈的亢奋中,想到晚上就可以亲手杀了王全这个老贼,为小叶子报仇,他就无比的兴奋。但是他必须拼命的压制内心的激动,不能在脸上表现出一丝一毫,用他惯用的面具到王全跟前继续亲热的喊干爹,殷勤地给他端茶递水,说话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