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两人溜溜达达边走边玩,快到中午时来到镇外的“佛光寺”。寺庙依山而建,层层递高,掩映在一片苍翠之中,碧荫数里,惟闻空灵木鱼响彻空谷。经过长长的台阶,雕刻着“佛光寺”的牌匾金光闪闪的悬挂在山门上方。
庙宇内很大,香客们拿着香烛香裱虔诚的跪在释加牟尼的铜像前默默的祈祷,向菩萨诉说着自己的诉求。吴佁仁自被无印大师治好病后,对寺庙便有了亲近之感,混在人群中对菩萨磕完头,便四处的遛达。
“佛光寺”内殿宇众多,设有弥勒殿、雨花殿、大雄宝殿、药师殿、观音殿,还设有放生池、方丈楼、妙法堂、伽蓝殿等,所有不管是求子的、求医的,还是祈求平安快乐的,在这里都能找到相对应的菩萨保佑。在这个战乱纷扰的世道下,悲苦的人们内心的疾苦也只能找到庙里的菩萨说说了。
二人在寺中将所有的殿宇逛了个遍,只独缺妙法堂。妙法堂是寺院存放经书的地方,其实是不许香客入内的,既来了那怕只是在门外瞻仰一下,也算无遗漏了。
吴佁仁固执地往后山走去,这里的香客稀少,但风景极佳,只有那些常来寺中参拜的大户人家才会在拜完佛后再往里走,欣赏这翠谷青山的绵延,感受空寂绿荫的宁静。
主路旁一条不起眼的小路弯弯曲曲的通到山腰的一侧,道路两旁的竹林青翠欲滴,地上的落叶如一层地毯,踩上去松软无声。立于竹林微风徐来,隐约中似有若无的琴声传来,烦燥不安的内心被这轻渺的琴声涤荡,便如这大山般沉稳平静。
竹林尽头静静地座落着一座小房子,房檐下的匾额上“妙法堂”三个字苍劲有力。“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吴佁仁此刻能想到的只有这句唐代诗人常建的名句,此情此景当真是一般无二,亦或者这房子就是依着这句诗而建也未可知。
“妙法堂”的殿门关闭,东边的厢房房门大开,琴声便是从这里传出。吴佁仁站在门外,阖目倾听,一曲《广陵散》看似云淡风轻,却演绎的内涵意蕴深远,极具东方雅韵的美感,禁不住沉浸曲中不能自拔。
“啊弥陀佛!施主有礼了。”
吴佁仁被一声沉稳的问候惊醒,眼前站着一个和尚,看上去三十多岁,面目和善,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僧袍,周身散发出一种书卷气,正双掌合十站在自己的前面。
吴佁仁赶忙施礼,深深一揖道:“打扰师傅雅兴了,小生被师傅的琴声所引,不知不觉来到此处,实在抱歉的很。”
“施主不必客气,既来便是缘,听施主之言也懂音律?”
“小生只略懂一二。”吴佁仁谦虚地说。
在音乐的造诣上,吴佁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何况自己这点水平跟刚才的师傅相比还有一定距离。
一听吴佁仁懂音律,和尚来了兴趣,自我介绍,“贫僧法号无空,在此看护“妙法堂”,平日除了参悟佛法,也喜音律,今日施主来到此处乃受佛主指引,不如弹上一曲如何?”
出门这许多日子不曾弹琴,早就心痒难耐,听无空邀请正中吴佁仁下怀,当下抱拳颌首,“那小生就献丑了,这首《蕉窗夜雨》请大师多多指点。”
虽身着男装,但自己实则女子身份,也不便进入无空的寝屋,只请无空将琴搬出,在屋外的石桌上弹奏起来。
琴声袅袅,缓缓自琴中流出,在空寂的山谷中悠悠远去…
无空感受到曲中强烈的思乡情怀,不觉轻声吟道:“只知愁上眉,不知愁来路。窗外有芭蕉,阵阵黄昏雨…”
一曲终了,不禁拍案叫绝,“好曲好曲,施主将曲中的思乡之情,表达的淋漓尽致,让人眼前恍如呈现出雨打芭蕉的情景,太好了…如此有情有景的曲子,贫僧今日真是三生有幸。”
“大师过奖了,小生实在惭愧的很。”在众多的乐器中,吴佁仁的强项就是弹琴,今日的超水平发挥跟自己目前的处境有关,有家回不去,心中的愁苦全部顷注到了乐曲中。
“施主还会那些曲子,可否再弹一首?”修行之人本无欲无求,但对音乐的热爱还是让无空发出了邀请。
无空的赞扬和肯定激发了吴佁仁的信心,再加上平日的练习就是需要适当的舞台来展示,吴佁仁也不谦让再次轻抚琴弦。曲子终了,无空都会点评一番,寥寥数语道出乐曲之魂。
两人轮番弹奏相互评论,最经典的当数合奏的《高山流水》,无空抚琴,吴佁仁吹萧,清脆的琴声仿佛让人听到水流自高山上流下的潺潺声,而低沉的萧声吹出了高山的雄伟气势,一静一动相得益彰,加上山谷中自然的鸟鸣,配合的天衣无缝,简直就是一场音乐盛宴。
吹奏完两人都不说话,仍旧沉浸其中。
“人生难得一知已,相逢何必曾相识。”无空轻叹,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两人对音乐的热爱相谈甚欢,待惊觉时天色已晚。
“吴施主今日就不要下山了,前方寺内有为香客准备的客房,请施主暂时落脚,明日午后我们再切磋音律如何?”无空和尚对吴佁仁惺惺相惜诚意挽留。
“如此甚好。”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知音,吴佁仁也不舍得就此别过。
一住就是半个月(本着勤俭节约的原则-----实际就是没钱,芸荳早已退掉山下客房,把本就不多的银子省了下来),因为有住寺院的经历,吴佁仁在寺中倒也过得习惯,每日上午跟僧众做完早课,就到后山四处走走,午后再和无空继续研究音律。还好吴佁仁记忆力好,不知不觉已将会的曲子全部弹奏一遍,无空听完总有一番深刻见解,大有子期遇到伯牙之感,因两人都有一定音乐造诣,共同谱了几首曲子被无空珍为至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