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斯利街道58号,巴斯德医生家。
整幢小楼以及周围的院子都已经被秘侦局的调查员隔离了起来,伊西多很客气地让王室的梭车先回去了。
他还没能耐到可以让王室专车停下来等他的地步,不过反正秘侦局在这里也有车,到时候坐秘侦局的车回去就可以了。
推开厚重的木质大门,扑鼻而来的是浓厚的灰尘味道,随后,一股混合着血腥味的淡淡霉味开始浮现。
这还是他第一次以“实体”的形式来到巴斯德医生家,上次来的时候只是一个幻象,没办法闻到这些复杂的味道。
“你们也是第一次来吗?”看着西蒙三人对屋内的环境似乎并不熟悉的样子,伊西多开口问道。
“是的,因为严格来说,这里并不是我们辖区”西蒙耸了耸肩,“当然了,你现在除了是兰德威克分局的外勤队长外,还是秘侦局的特别顾问,再加上巴斯德医生之前在兰德威克中心医院工作,如果你要接手,本地的秘侦局应该不会拒绝。”
拒绝
他们巴不得我接手好吧?
在巴斯德医生已经逃跑的情况下,只要一天不把他抓回来,本地秘侦局就一天结不了案。
在维尔福伦官方和两大教会竞争的大环境下,这种没什么线索的悬案对他们来说就像是烫手的山芋,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你的对手会不会先你一步把人给抓住了。
所以最好的情况就是有伊西多这样的“接盘侠”来把案子接走,这样一来,本地秘侦局至少不用为此承担责任。
伊西多顺着脚印走向了偏厅,屋内的布置几乎和他上一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并没有什么大的翻动。
伊西多一阵无语
这算是什么?保护现场吗?
等等
他们把现场保护起来不会是给我看的吧?
难道这些人已经准备把锅甩给我了?
偏厅的变化稍稍大一些,地上散乱着各种各样的脚印,尤其是壁炉旁地下通道的入口处,看得出来,在和巴斯德医生交手前,秘侦局应该安排了不少人在这里守住口子。
就在他准备去地下室看看的时候,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穿着衬衣马甲的男子从地道中钻了出来。
“西蒙?”
男子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
随即他注意到了一旁拄着拐杖的伊西多,眼睛一亮,开口道:
“这位就是屈伏塔队长吧?我是莱卡特区秘侦局的詹姆斯康利!”男子热情地上前想要和他握手。
“哦抱歉,康利调查员,我现在不太方便”伊西多挪了挪拐杖,示意自己腾不开手。
他不想当接锅侠,所以用一种委婉的方式提醒了对方我现在是个“残疾人”!
事实上如果不是顺路,伊西多是不会专程来这里跑一趟的。
他对于巴斯德医生仅仅是有些许好奇罢了,因为从对方的表现来看,这位医生似乎和其他那些丧心病狂的“使徒”不太一样。
“啊,没事”碰了一个软钉子的詹姆斯康利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不过他很快调整了状态,和一旁的西蒙聊了起来。
看来两人是之前秘侦处的同事。
在肖恩的帮助下,伊西多顺利来到了地下室。
之前因为墙壁四周的火焰模拟出无影灯的效果,他无法用附身影子的方式进入密室,所以只能躲在入口处暗中观察,获得的信息实在很有限。
原以为这次正大光明地走进地下室后,能发现更多之前没有注意到的东西,可眼前的场景却令他大失所望。
地下室到处都是打斗过后留下的痕迹,原本并排立在中间的三个巨大玻璃罐,分别倒向了不同的方向,厚实的玻璃碎裂开来,里面类似“营养液”的液体淌得满地都是。
而原本漂浮在玻璃罐中那三具红果的女性身体,已经化作了蜷缩在地上的焦黑尸体。
四面的墙壁也被熏得漆黑,金属桌上摆着的血肉器官几乎被烧成了一堆碳粉,基本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保留下来。
事实上伊西多在走道里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焦臭味,不过他一开始以为那只是打斗过后留下的气味,毕竟“炼金师”和“使徒”的战斗,一不小心就会发展成大型“黑暗料理”现场。
除非是“焚风”法尔肯阁下这样的宗师级“炼金师”出手,才有可能将火候掌控在七分熟以内。
哎没想到巴斯德医生居然真的舍得把这三具“阿卡莎”的身体烧了。
不过仔细一想也对,就算只是通过血肉炼成术“凝聚”出来的身体,可那也是巴斯德医生按照自己夫人的样子复制的,一个正常男人肯定不会愿意让自己心爱女人的身体暴露在其他人面前,哪怕只是复制品。
“现场没有发现什么吗?”伊西多看向一同跟下来的詹姆斯康利,随口问道。
“有的,屈伏塔队长。”康利走到金属长桌前,打开了外表已经被烧得漆黑的金属保险箱。
“我们发现了这个”他从保险箱里拿出一本包着棕色小牛皮的厚重笔记本,递向了伊西多。
伊西多夹住拐杖,用右手接过了笔记本。
随即他就感到了不对,抬头看去,康利果然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咝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草这家伙!套路我
“咳咳”伊西多清了清嗓子,面色如常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一本日记,或者说更像是实验日志一类的东西。”康利也正常回答道。
就好像之前某人因为拄着拐杖而拒绝握手,却可以伸手接住笔记本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去看看”伊西多走向了被熏得漆黑的金属长桌。
他可以腾出一只手拿住笔记本,但是真的没办法用两只手捧着笔记本看。
“等一下!”
西蒙抢先一步夺过了伊西多手中的笔记本,然后从长袍里抽出一大面油纸,并且整整齐齐地铺在了长桌焦黑的表面。
“好得也算是物证,还是保护一下,不要弄脏了。”西蒙将那本包着小牛皮封面的笔记本端正地摆在了油纸的正中心。
不愧是你啊
像西蒙这种强迫症,在烧焦的桌子上垫上点东西是很正常的,但是他的长袍之下居然连油纸这种东西都有这是伊西多没想到的。
不过随即他就释然了,毕竟这家伙跑去自己家做客,连拖鞋都能自己带。
不愧是拉格纳尔梅尔沃德的徒弟啊什么东西都能随身携带,搬家就是搬自己。
不过西蒙的格比起他老师来还是差了不少,人家会长的东西都是绕着自己转的
伊西多腾出一只手,打开了笔记的封面。
上面记录了他解剖一具尸体的全过程,内容非常详细,精细到了每一块骨骼的大每一条肌肉纤维的粗细与长度。
伊西多草草翻过。
光解剖这一部分的内容就占据了半本笔记的厚度。
随即,他的目光在解剖记录的最后一部分停住。
上面写着:
“花了两天的时间彻底解剖了阿卡莎零号,虽然有点舍不得,毕竟这是我成为使徒的这半年来唯一成果,但是为了验证阿卡莎零号是否真的和阿卡莎一样,我还是决定这么做。
“和真正解剖阿卡莎时的痛苦不同,解剖零号时的我竟然有些兴奋与期待,而最后的结果也没有让我失望,我仔细地将这份记录和之前真正解剖阿卡莎时留下的记录做了对比,两者几乎没有差别,剩下的一些细节差别完全是之后可以微调的。
“我非常高兴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因为这证明了我的方法是正确的,更重要的是,这让我看到了复活阿卡莎的希望!”
解剖的记录到此为止,之后是巴斯德医生凝聚“阿卡莎一号”、“二号”,以及“三号”的记录,不过只有结果,并没有具体的过程。
比如说:
“日期:赫伦八十二年,接骨木月第三十天。
“通过血肉凝聚法补全了阿卡莎一号的左臂。”
“日期:赫伦八十三年,白桦木月第一天。
“补全阿卡莎一号的左手。”
诸如此类。
这些记载持续了一整本笔记,在日志最后一页,巴斯德医生写下了:
“日期:赫伦八十四年,冬青木月第二十二天。
“阿卡莎一、二、三号均无异常,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心律保持在每分钟五十跳左右。”
和他在七天之前在另一本笔记上写下的文字一模一样。
似乎他的实验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进展了。
“这个阿卡莎是巴斯德医生的夫人?地上那三具焦黑的尸体就是所谓的阿卡莎一号、二号和三号?”伊西多开口问道。
虽说他其实是之前亲眼看到了这一幕的,但是根据笔记内容以及现场的情景,他觉得很容易就能推测出这一点。
康利举起了大拇指。
“屈伏塔队长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到这一点,不愧是铁头神探!
“只是我有一点想不明白,你是怎么在这些信息里推测出阿卡莎是他夫人,而不是母亲或者姐妹的呢?”康利不解道。
“哦那不是推测,是和他一起工作的南希护士告诉我的。
“她说巴斯德医生自从他夫人死后就不太正常,经常在手术中走神,还因此造成过医疗事故。”伊西多淡淡地回答道。
呃
这怎么还有场外信息?说好的神探呢?
康利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