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王披着夜色,缓步走入铺子。
桃酥见他目光四处打量,忙道:“今日铺子开业,挣了好些钱,姑娘也高兴,如今喝得有些多,正一个人在上头坐着呢,奴婢这就带王爷上去!”
宣王却道:“没什么事便都先回去吧。”
桃酥立刻领命,忙拉着小李子关了铺子,坐上那辆豪华马车跑了。
宣王推门而入的时候,林晓晓正一个人坐在办公室两百七十度的大阳台上看夜景。不似香山看过去那么遥不可及,这里可以看到盛京城的大街小巷,看到往来的人群,充满烟火气息。
听到门响,林晓晓也没回头,懒洋洋道:“桃酥,我肚子有点饿,下午茶还有剩下的吗?给我端点过来。”
林晓晓说完,没有听到回音,不由回头。
却见那人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林晓晓也没有太惊讶,她双腿从椅子上放下,想要起身,却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宣王眼疾手快扶住她。
林晓晓一抬眸,便见眼前男人目光轻盈落在自己眉眼,带着几分斥责地沉声开口:“身体还没好透,又这么喝酒,不舒服了吃药,又该吵着嫌药苦。”
他的掌心温暖干燥,话语温柔宠溺,是惯有的对她的态度。
可今晚的林晓晓,却不似往日。
她真的喝多了,不然也不至于连站都站不稳,不至于这个男人一句话一抹掌心的余温,就让她的心缱绻温软起来。
于是,林晓晓没有立刻挣脱他,她站在他面前,仰着脑袋,笑得像个孩子,傻乎乎道:“你来啦!”
宣王声音有些微不可察的沙哑,“是等着本王来么?”
林晓晓也没说话,抽出在他掌心的手,拉起他的袖子,带他到了隔壁房间,从柜子里翻出一套衣服递给他,“快穿上给我看看!”
宣王却不为所动,大大方方地伸开双手,示意林晓晓替他动手。
林晓晓急着鉴证自己的作品成果,竟也没有叫嚷,一个人踉踉跄跄地忙上忙下,替他穿上了。
随后,她迫不及待将宣王拉到了全身镜前,“来,看看!”
这套衣服是林晓晓秋猎回来后做的,广袖长袍,斜襟盘扣,衣服用了最好的丝绸,呈黑色,上有一层精致整齐的纹理,质地光滑,光线下有水波纹般的光泽,低调内敛,却熠熠生辉。
衣领、袖口、长袍底部边缘,还有整条腰带,都有一条宽窄一致的朱红滚边,滚边上绣有玄色纹理,彼此首尾相连。
这个时空的衣服从袖口大致分为两种,一种广袖的,衣服大多做的松松垮垮,另一类窄袖,则更偏向劲装,走干练严肃之风。
而林晓晓这一件衣服,衣身是严丝合缝用宽腰带包着的,清晰地勾勒出成年男性的身体,与他本身冷厉杀伐的气质相得益彰,袖口却沿用广袖,宽大的袖摆让他又凭添几分雍容,尽显皇族风范。
更难得的是,林晓晓从未问他要过衣服尺寸,她这套衣裳却做得非常合适,每一处都不多不少,恰到好处。
林晓晓笑眯眯看着镜子里的男人,道:“你不怕冷,我也没给你做太厚,布料是做了防风处理的,也不怕风大,等天再冷一些,我就再给你做件同款的外衣,不系扣的那种。这腰带有些宽,不过没关系,你看久了就会发现它更能突出你的气质和身材。哦,还有,以后穿出去,腰上记得别块玉,最好是墨绿或者更深的颜色。”
林晓晓说完,抬眸看身旁的男人,却见他盯着镜子表情沉默,一时叫人看不出端倪。
她不由皱眉,问:“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林晓晓奢侈成风,寻常人家屋中最多点三五根蜡烛,她这办公室却足足点够了上百根。
烛光下,镜子里,男人高而挺拔的立着,一旁的女人站在他身旁,下巴微微仰着,目光如秋水,默默看着身旁的男人。
如同一对画中走出的璧人。
那一瞬间,宣王心中突然前所未有的宁静平和,如同在大海惊涛骇浪中漂泊多年的船只终于找到了停靠的港湾,充满归属感。
宣王终于转过头,看向身旁的人。
今夜的林晓晓,美的惊心动魄,酒精让她脸比往日多了几分红晕,一双漂亮的黑眸如同银河般绚烂,又带着几分罕见的少女稚气。
毫无征兆的,林晓晓被他抱入怀中。
她贪恋他怀中似有似无的古木香气,对他这宽阔而温暖的胸膛总是念念不忘。
在醉酒后,更是如此。
可她还是逼着自己推开他。
林晓晓:“虽然刚认识你的时候,你挺不是东西的,但这段日子你也确实帮了我不少,我现在一穷二白,没什么能送的,只能做件衣服给你。不过今晚我做的衣服,成交价都在两百两以上,你这件衣服,又是唯一一件男款,放出去,只多不少,这么说起来,你也不算太亏,是吧?”
宣王:“你当真只是为了感谢本王,才给本王做了这套衣裳?”
林晓晓:“当然,不然呢?”
宣王:“两百量银子,足够买盛京城中一座宅子,更够买一件得体妥当的厚礼,你却偏偏费心费力做这么件衣服?”
林晓晓:“我只是觉得你穿这件衣服会很好看——”
宣王却突然打断她,“林晓晓,承认爱上本王,对你来说就这么难么?你是真的没想过,还是根本就不敢想?”
林晓晓嗓子里的话顿时卡主,再也接不上了。
铺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春熙街的熙攘声传到这里,有些失真,越发显得周围安静。
林晓晓脸颊很烫,心绪更是在酒精的催化下上下起伏。
她意识到自己这个状态并不适合应付眼下这个男人,当即就要转头走人。
宣王却没有放过她,他似乎是叹了一声起,一把拉住她,俯身吻了她。
这是他们第二次……哦不,第三次接吻。
第一次是在后宫荒僻庭院不知名的一池水里,他一个吻给林晓晓度气,将她从死神手中抢回。
第二次林晓晓悲愤交加,他一个强势霸道的吻,让她重新归于平静。
而第三次……
一个吻过后
宣王素来不允许人窥视收敛的目光锋芒毕露,目光炙热毫不避讳地向眼前的女人展示着他对她他一手圈着林晓晓轻盈柔软的腰,另一只手伸出修长的食指,微微弯曲,挑起怀里人光洁的下巴,继续逼问她:“本王问你话,你跑什么,心虚了?”
林晓晓心跳如鼓,身体几乎是半靠在他怀中,她轻声道:“我今天喝多了,脑子转不过来,你别欺负我。”
宣王:“所以你是默认了吗?”
林晓晓:“我——”
宣王:“是觉得宣王妃的承诺,不足以让你安下心来嫁给本王?”
林晓晓避开他的目光。
宣王却咄咄逼人,追逐着她的眼神,不给她任何逃避的机会:“还是怕本王将来待你不够好,委屈了你?”
林晓晓是那种只要愿意非常会攀谈的人,总给人伶牙俐齿的感觉。
但是同时,她的防人之心也很重,她可以和你侃侃而谈、可以和你商量一件事情,但是鲜少流露自己的真实感受。
这是成年人出于自我保护普遍的一种心理状态。
可惜,此刻的林晓晓已是溃不成军,理智见了底,她来不及重新筑起心口的屏障,再三被追问,终于说出了一星半点内心真实的想法。
林晓晓:“我不是汐儿,但我也才二十一岁,在我生活的那个地方,三十岁不结婚的都一大把,终身未娶未嫁的也不算少见。你让我现在嫁给你?做你的妻子?然后呢?给你生孩子?司北辰,谈恋爱和结婚是两码事。我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嫁人,没有思考过如何去和另一个男人朝夕相处,更没有想过成为一位母亲,你明白吗?”
司北辰。
原来,她早就知道自己的名字。
原来,她不是不想嫁给他,只是害怕嫁给他之后那些陌生的身份——一个男人的妻子,一个孩子的母亲。
林晓晓的话,反而让司北辰放下心来。
如果只是这样,那便没有难么难办了……
司北辰望着她,轻声道:“本王没有逼着你和我举案齐眉朝夕相处,也没有强迫你生孩子,即便你嫁给我,我也不会干涉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你不过是多了一个头衔而已。林晓晓,以我之姓,冠之你名,它不会束缚你,只会是你最牢不可摧的后盾和背景,在你危难的时候,成为你可以依靠的港湾,你听明白了么?”
那一夜,宣王趁虚而入,突然将娶林晓晓一事提上日辰,不再作为一件可有可无的添头,等待着林晓晓的答复。
而林晓晓……
她已经不太记得那晚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大概只知道那个男人搂着自己,又说了好些话,然后带着她离开铺子,上了马车。
林晓晓上马车没多久就睡着了,意识模糊间,她只记得有人给她盖了条被子。
那条被子带着热度,有一股她依恋的古木香气,她忍不住动了动身体,却发现身体似乎靠在某人个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