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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北辰从宫门走出来的那一天,盛京城下了一场盛大的雪。

大雪静谧地下了一夜,染白了原本已经快进入春天的盛京。

韩如烟听闻他被放出宫的消息,坐不住,亲自去宫门口迎接。

这一日,雪太大,林晓晓没有去铺子。

天色渐晚,内院主屋里,到处放满了炭盆,侍女们将蜡烛纷纷点燃。

韩如烟碎嘴地跟着司北辰一路进了内院,嘘寒问暖关心着他的状况。等一抬眸,就瞧见某人站在屋门口。

她没有穿红戴绿,只着舒适温暖的常服,笑意盈盈在门口一站,与后背橘色的烛火融为一体,和外头冰天雪地两厢一比较,瞬间营造出家的温暖氛围。

只听她用愉悦轻松的口吻开口:“王爷回府了。”

韩如烟忙前忙后一整日,想要好好在司北辰面前表现自己,可到头来,她发现自己一天鞍前马后的言行举止,恐怕都比不过某人此刻烛光下的盈盈一笑以及这一声贴心的“王爷回府了”。

韩如烟摸了摸被冻僵的鼻子,一时觉得有些郁闷。

她瞪了林晓晓一眼,转头闷声不吭就走——死皮赖脸留在内院也没用,因为司北辰往往会将她当做一抹不存在的空气,而这种时候,韩如烟往往会被喂上一大缸狗粮。

是的,不是碗,是缸。

再一再二不再三,韩如烟自从闹过一次和离后,像是想通了,人生到达了另一个境界,再也不会在这两人同时在的时候凑上去。

她完成了接司北辰回府的任务,眼看着司北辰也没有要去潇湘院的意思,一个人默默扭头就走了。

这时候,白芷突然跑出来叫住了她。

“韩小姐留步。”

她明明已经是宣王的妾室,可府里上下还是喜欢叫她韩小姐。

韩如烟:“干嘛?”

白芷将一个盒子递过去,“上回韩小姐让王妃做的衣裳已经好了,王妃让奴婢交给您。”

韩如烟诧异,“那个死抠门不是说要人自己去她铺子买吗?”

白芷:“王妃也就是说说,韩小姐难得开口的,王妃自然不会不给韩小姐这个面子。”

韩如烟接过盒子,内心的愤懑好歹平复了些。

白芷又道:“西海昨日又来了一批海鲜,王妃让后厨做了好几样菜,已经差人送去潇湘院了。”

韩如烟听到这里,瘪下去的嘴角终于恢复到原来的弧度,抱着盒子高高兴兴回自己院了。

韩如烟一开始嫁入宣王府是奔着爱情去的。

可来了才发现,宣王府没有她要的爱情,狗粮倒是要多少有多少。

她一开始也是恨林晓晓的。

可后来韩如烟发现,这位宣王妃并不是那些小鸡肚肠、搬弄是非又耀武扬威的,她也从不因为自己得宠而洋洋得意,也没有因为韩如烟一直被司北辰冷落而刻意避开这个话题。

相反,林晓晓对韩如烟非常坦荡,将其当做朋友在相处。她能很坦荡的和韩如烟聊各种话题,包括司北辰与她在宣王府的处境,包括对爱情与婚姻的某些观点,除此之外,她还教了韩如烟很多待人处事的方法方式。

时间久了,韩如烟意识到:司北辰对待她的态度,并不是林晓晓可以改变的。同时,她耳濡目染,开始将更多精力放在自己和自己的感受上。

于是,对她的敌意逐渐减少,而林晓晓也从她的情敌变成了朋友。

而如今,讨好司北辰已经不再是韩大小姐的主业,吃喝玩乐才是。

这不,韩小姐一听自己院子里有好吃的,乐呵呵跑了。

而内院里……

司北辰洗漱更衣,林晓晓陪着他一起吃晚饭,饭后,司北辰进了书房,而林晓晓则在一楼弹了会琴。

宣王因贪污贿赂一事,在宫中被扣了大半月,他虽然全须全尾出来了,可是皇上革了他手头所有的职,相当于剥夺了他所有的权利。

司北辰变成了一个徒有虚名的清闲王爷。

这并不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是大事,是天都要塌下来的大事。

可是内院里那两人,偏偏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过着跟从前一样的生活。

一直到夜深人静,司北辰从书房出来,遣退了侍女仆役,拉着林晓晓回了卧室。

秋影来的时候,内院静悄悄的,大部分烛火都已经熄灭。

负责守夜的白芷见他这个时候来,知道有要紧事,忙进屋通报。

她还没来得及上两楼,就听到卧室方向传来轻而低的喘息和耳语,于是小姑娘嘴角微微一抿,又在楼下等了等。

半个时辰后,二楼起居室。

林晓晓怕冷,屋里点了好几个炉子,司北辰只穿了薄薄一件长衫,长发也只用一个金箍束着,垂在身后。

在宫中被关了十多天,男人的脸清瘦了些,越发突出凌厉的面部轮廓,除此之外,他看上去和从前并无太大区别。

秋影:“王爷。”

司北辰:“来找王妃?”

秋影:“是,前两日王妃让属下办了些事,如今有些眉目了。”

司北辰:“这两日可还好?”

秋影:“王爷入宫第二日,顾大人带着卓文君去铺子找过一趟王妃,除此之外,王妃一切如常。”

这时候林晓晓踩着匆忙地步伐从卧室出来了。

她在一旁桌上给自己倒了一小杯红酒,开口道:“怎么这个时候来,是妙音坊有消息了吗?”

秋影:“是,王妃,妙音坊月娘方才来报,督察院院首许月白早些时候去过那边,她们那里的姑娘灌了他一些酒,用了些青楼里的法子,没问出什么所以然来,但是在他内衣里发现了一张银票,怕打草惊蛇,票没拿回来,但是温峤照着画了一张。”

秋影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

司北辰接过低头看,林晓晓凑到他胸前看了眼,道:“一百两,我记得顾夜白给我的卷宗里,没提到这位李大人有什么私产吧?一百两,那可是他五年的俸禄,他哪来这么多钱?”

秋影:“正是值得怀疑,所以温峤画了给命属下即刻拿给王妃。”

林晓晓:“没见过这图案题字号,这是哪家钱庄发的?”

司北辰:“是和盛元。”

林晓晓:“和盛元?”

司北辰:“是城北一家老钱庄,有些年头了,规模一直不大,市面上流通的银票也不算太多。秋影,即刻去那家钱庄看看,想办法拓一份名册。”

而后,司北辰又单独交代了秋影几句,等后者离开,司北辰一转头,发现林晓晓已经回卧室,正站在落地窗前,隔着窗户看外头。

司北辰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她,将她圈在自己怀中,握紧她依然有些凉的指尖,“在想什么?”

林晓晓靠在他怀里,将杯底的酒一饮而尽,随手往身旁一放,转过头来看司北辰,“我在想,把你拉下马,谁是最大的受益人。”

司北辰垂眸看她,没说话,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林晓晓:“太子可能会因为我迁怒你,但我觉得他还没这么疯狂,他毕竟已经是太子,没理由去陷害你;四皇子景王,我接触的不多,但他在朝廷并不活跃,每天都是寻欢作乐,不像有这样的城府和野心。这样一想,就只剩下三皇子楚王。魏妃虽然死了,可魏家还在,魏斯看到你被皇上扣下,大概也猜到了自己要倒霉,先行一步坐实你的罪名,其实说得过去。但是——”

司北辰:“但是什么?”

林晓晓:“但是顾夜白好像很确定,魏斯没有这个手段安插许月白这样的棋子。”

司北辰:“你的思路没错,许月白确实是这件事里的关键人物。如今不仅是我们在查他,皇上的人也一定在查,可是这么多天没有消息,说明这枚棋子肯定不是一年两年了,很可能是十年,甚至更久,只有这样,他的伪装才能不动声色,让人无法窥出破绽,因为所谓的破绽,已经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无从分辨。顾夜白没说错,魏斯没那个耐心,做不了这么处心积虑的事。”

林晓晓:“那你说是谁?”

司北辰:“线索太少,暂时不好说,看看秋影能从那张银票上挖出什么吧。”

林晓晓嗯了一声,转而道:“那个卓文君是你的门客吗?”

司北辰:“他怎么了?”

林晓晓:“太年轻,沉不住气,有点激进,还有些迂腐。”

司北辰:“哪儿那么多沉得住气又懂权谋的人,何况有时候激进和偏激不一定是坏事。户部是一块铁板,真那么容易接触到核心人物,皇上也不可能这么多年没啃下来。”

林晓晓:“让意图参与夺嫡的楚王北上,削弱魏家,拿回宇文家的兵权,你父亲年轻的时候控制欲也这么强么?”

司北辰:“人越是老,越是虚弱,就越会变本加厉地渴望权利,大权在握的成就感和满足感,会暂时填补这种虚弱无助。”

林晓晓看着他,补充道:“但那也只是暂时的错觉而已。”

司北辰唇角牵了牵,露出一抹有些嘲讽意味的笑容,“你且看着,他越是急于收回自己的权利,证明自己的身份地位,那一日反而会来的更快。对方既然将蛰伏数十年的许月白推出来了,那么说明,他们已经准备动手,做最后一搏了。”

林晓晓不由问:“你首当其冲,被撤职,如今成了一个闲散王爷,你不着急吗?”

司北辰却淡淡一笑,垂眸看着怀里的人,轻声道:“王妃这是在担心本王么?”

林晓晓不服道:“是你说的,我嫁给你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整个盛京城横着走都没人敢说不,结果呢?我这宣王妃才做几天,你就成了一个闲散王爷。”

司北辰将圈着她后腰的手臂收紧,“本王在宫里做阶下囚,王妃日子依然过得风生水起,想来也并没有因此委屈自己。听桃酥方才说,你前两日还把妙音坊买下来了?”

林晓晓:“买了月娘七成的股份,经营权还在她手里,算是吧,我那不都为了你,你知道,男人都爱往青楼跑,喝多了美女簇拥,自然容易放松警惕,要获取情报自然也容易些。许月白不就是这么上当露出马脚的吗?”

司北辰:“王妃深谋远虑,自是为本王殚精竭虑。”

林晓晓:“你别说笑了,花花这几天都快急死了,天天追着我问往后是不是吃不上西海来的海鲜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怎么重回朝堂?”

司北辰却道:“本王为何要回去?”

林晓晓一愣。

只听面前男人道:“皇上贬斥本王,只是迫不得已,他心知本王无过错,既然如此,那重返朝堂对本王而言便并不是太难的事情。”

林晓晓:“那你又为什么不回去?”

司北辰:“回去?再入一次皇宫大牢么?”

林晓晓瞪大了眼睛,回过神来,“你方才说,许月白的出手,证明那股势力要正式开始放手一搏——”

司北辰接话道:“对方蛰伏数十年,来势汹汹,目的不言而喻,与其在这个节骨眼冒进,不如暂且退避,且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宣王倒台了,你猜,下一个落马的又是谁?”

烛光下,男人黑沉的眼中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泽,嘴角带着一抹笃定的浅笑。

被扣押、下狱、贬斥。

即便成了一个无权无势的空架子,他没有半分慌乱,依然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动的沉稳从容。

要什么样的城府与谋略,才能做到这样的运筹帷幄呢?

林晓晓忍不住道:“以退为进,韬光养晦,王爷,你在狱中传话顾大人,让他不要轻举妄动,是不是那个时候,你已经想到了这一步呢?”

司北辰不以为然地挑眉,默认了林晓晓的言辞,转而道:“你不是一直想去香山看看么?这场雪一下,想来山上风景不错,明日本王陪你去可好?”

林晓晓:“才被贬斥,就陪着王妃去香山赏玩,你不怕别人知道了说你昏庸吗?”

司北辰:“那便不去了,本王陪你在家便是,后院的桃花开了,明日咱们在府上赏花。”

林晓晓:“明日是十五,我要去商铺查账,你难得空下来去看看花花吧,她为了讨好你这几日学做了几道菜,手上烫了好几个包,你要不然明天去她院子里坐一坐吧,你总是那么不去,府里下人见风使舵,难免会怠慢她。”

司北辰:“不去。”

林晓晓:“你去嘛!你看看她怎么了,她做的饭挺好吃的,人家小姑娘再怎么说也是喜欢你才嫁给你,还心甘情愿做个小的,你这么薄情寡义——司北辰!”

司北辰一把抱起怀里的女人,将她扑倒在床上。

他禁锢着怀里的人,目光下垂,有些咬牙切齿地盯着她,“薄情寡义?林晓晓,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么?”

林晓晓:“我是说你对花花,你——”

司北辰徒然俯身而下,目光里多了一道烈烈而起的火焰,男人的身体坚实有力,浑身充满有种跃跃欲试的侵略性。。

林晓晓吃亏的次数多了,立刻咽下剩下的话,换上一张讨好求饶的脸,“王爷我错了!”

司北辰:“错哪了?”

林晓晓勾起司北辰的脖颈,冲他灿烂一笑:“我想起来了,明日铺子里的事已经说好让花花去处理了。眼下外头雪停了,又是月朗星稀,明日定是个好天气,王爷,你难得空了,明日陪妾身去香山赏雪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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