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向东直接去了张文海家里,范文泉也在张家。何向东和他们商量了一下专题演出的事情,结果被好一阵数落,说是让何向东别拿这点破事烦他们。
园子里面的事情让他一个人做主就好了,现在这俩老头是一点事情都不管了,醉心于收集整理失传的段子和曲目,要不是现在园子里面演员太少,需要他们俩撑场子,估计这俩老头连面都不会露。
何向东悻悻然地离开了,碰了一鼻子灰,这俩老头最近脾气大了不少,整理文献和资料整理的眼睛都红了,里面全都是血丝,尤其是张文海,白头发跟雨后春笋一样再往外狂冒。
据张文海说他们正在整理的一个传统的小曲,曲牌已经丢失了,但他们现在已经修复的差不多了,马上就要到完成的关键时刻了。何向东也有问什么曲牌,但是张文海死活不告诉他,还卖起了关子。
何向东多问了两句,立刻被张文海给赶走了,连范文泉这个好脾气的人,也暴躁地让何向东赶紧滚,别烦他们。老头们很疯狂。
何向东倒是不在意两个老先生对他的态度,反而有点担心起了他们的身体,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还这么拼,而他又不敢劝。
只能是默默感叹一声,真难伺候啊。
出了张家之后,何向东直接去了文化局报备了一下专题演出的事情,他们虽然是民间的小剧场,但也是要受到文化局管理的,何向东可没少挨上面批评。
他们现在演出也是有人在门口盯着的,发现上面来人了,就赶紧到里面打个招呼,负责这个重任的就是流浪在三环里的一个乞丐,这人很知恩图报,何向东是这么多店老板里面唯一一个不把他赶走的人,他经常就在园子门口附近要饭。
时间一长,检查的人面孔他也都认识了,后来只要见着人,他就主动进去打报告,何向东也没让他白忙活,有些时候中午吃饭也会给他带个快餐什么的。
这回何向东到局里面倒是没挨批评,反而受到了表扬,说是他积极响应局里宣传需要,是个有社会责任心的……恩……民间小剧场老板。
里面的一位小领导拉着何向东跟他谈了很多政策,也给他的这个专题演出提了很多要求和希望,说是要表达什么什么思想,反映什么什么社会现实,体现了什么什么时代特征。
何向东也没记得了多少,反而听的头都快炸了,艺术的规律是很客观的,自由创作出来的东西肯定是最好的,一旦给它命题了,提要求了,那就会变得很困难,很难达到之前的效果的。
不管怎么样,何向东还是满脸微笑地点头答应了,刚才这一番对话,让他明白了这次专题的主题,就是用笑声迎接回归,恩,非常棒的主意。
回到园子里面何向东也开始准备节目了,戏报子也打出去了,他们也没有别的什么宣传手段,唯一的一个就是在门口放一个黑板,上面写出宣传的话罢了。
园子里面正式的演员加工作人员也就是三个人而已,郭庆属于编外人员,俩老头现在不管园子里面的事情了,所以现在何向东把卖票的活儿也揽下来了。他现在就坐在园子门口的小桌子提前卖专场的票,同时也在埋头写本子,还在用手比划着,非常投入。
专场演出的票是提前两天卖的,不得不说,主意非常棒,也是借着回归事件的东风,票卖的非常好,两天卖出去小两百张票,从园子开张到现在是第一次生意这么好。何向东很是兴奋,郭庆也很是兴奋,这几天都没见人,说是那个小姑娘去报告这个好消息去了,何向东都懒得说他了。
何向东也把更多心思都放在了相声段子上,这回是一定要一炮打响的,争取能多留下一些观众。
时间过得很快,两天一眨眼就过去了,专场演出是在晚上那一场,7点钟开场,演员还是四个人,是紧巴巴了一点,但是也没辙啊。
买了票的观众基本上都来了,差不多一百七八十的样子,坐满了一半的位子,向文社开业到现在从来没有哪一次有这么多人,后台四人都很兴奋。
也是没有弦师鼓师这些乐师,不然何向东都想直接冲出去唱发四喜了,那才是真正的相声大会啊。
节目很精彩,也很丰富,开场的小唱就是何向东的,他唱公道老爷劝善歌,郭庆给他打快板。
“混沌初分实在难晓,谁知道地多厚天有多么样儿的高,日月穿梭催人老,又争名把利捞……”
何向东一开嗓就把全场观众吸引住了,他的嗓子非常好,而且公道老爷劝善歌的旋律就非常好听,比起太平歌词来更适合大众的口味。
相声大会的演出,节目有很多,其中开场、中场和最后面攒的底,这三个位置很重要。开场需要用最快的速度把观众给吸引住,需要有水平有活力有吸引力的演员。
中场是观众听了好几个节目之后的了,已经有点疲累了,还有的想上厕所方便一下的。这一场的难度很大,一定要一对水平相当高的演员才能压得住场子。至于最后攒的底,这种大轴表演的重要性就不用多说了。
所以相声大会水平最高的演员基本上都是集中在这三场上面,而在这些演员中也有区别,你压得了中场的你不一定能开好场,能开场的不一定能攒的了底,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一个角色,也有属于自己吃的那一碗饭。
何向东活路很宽泛,又在民间锻炼多年,他什么位置都能上,难得的全才。在他唱完之后,郭庆自己也来了一小段快板。
再之后,就是何向东和张文海的相声了,这个相声是他最新写的本子,是特地为这次专题准备的。
两人一出场,观众便送上了掌声。
表演开始。
何向东露出了土包子的笑容,对张文海问道:“今儿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啊?”
张文海斜斜站着看着何向东,说道:“都是来听相声的。”
何向东惊讶道:“听相声,哦,你是说相声的啊?”
张文海点头道:“对,我是说相声的,你不是吗?”
“我不是,呵呵,哼恩,呵呵……”何向东一双手在身上乱搓着,露出了极为土鳖的笑容。
张文海又问道:“那你是干嘛的啊?”
“哼。”何向东拿起桌子上的手绢,放到鼻子边大擤了一下鼻涕,张文海看的整张脸都嫌弃地皱起来了。
何向东把手绢放下,又用手在鼻子上擦了擦,说道:“其实吧,我是个大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