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尊一口气噎住，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自从上一次浅卿芸为妖入仙带来劫难后，仙界之人谈妖色变，见则杀之，他听闻执盈身为狐妖，却是白君晔的弟子，本是尽职尽责地问一句，也好给知晓的众人一个交代。

可眼下看来，白君晔似乎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天尊只能放弃一开始端起来的气势，以勉强平静的心态问道：“那上仙有何想法？”

白君晔挑眉问：“天尊有何想法？”

“……”

天尊猝不及防被这么一反问，一时间有些僵了。

他有什么想法，他能有什么想法？

有的只能是仙界人的想法啊，他只是个执行者啊，为什么要这样为难他？

天尊只好僵持着摇了摇头：“毕竟是上仙的弟子，此事还需上仙定夺。”

“天尊从何处听闻此言？”白君晔话锋一转，缓缓看向帝君，分明是风平浪静的瞳孔，却好像酝酿着滔天大浪，有一种堪破一切的清明。

天尊一口气呛在喉咙里，挣扎了一下，吐出气来，这才答道：“梵亭。”

白君晔的眼中刹那间好像有什么一闪而逝，他微微转过头，面前好像瞬间凝结了一层冰，让人无论如何也看不透：“天尊不必担忧，我自有定夺。”

天尊不放心地转过头，却不敢再看白君晔，而是看着他身后的如浪花海：“你知道，妖仙一旦渡世，便是人人得而诛之。”

白君晔垂了垂眼眸：“自然知道。”

天尊垂下握在身后的手，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有些无力地说：“若是让仙界知晓执盈是狐妖，必然追杀不断，你是要护她，还是……”

白君晔没有给他犹疑的机会，平静答道：“我的爱徒，自然要护。”

天尊浑身一震，好像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张着口怔了半晌，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调：“……也罢，你若是要护她，便尽力护好，毕竟那孩子……不坏。”

白君晔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或者摇头，过了良久，终于说道：“定尽全力。”

天尊看着白君晔离去，白色的身影融入一片粉色的花海中，被翻卷的粉浪淹没，直至再也看不见。

他一连叹了几口气，自言自语道：“六界……又不太平了。”

魔界最高一处山峰的大殿上，一只巨大的黑色苍鸟一飞冲天，随即散落无数黑色羽毛，落在地上的一瞬间，燃成一团黑火消失殆尽。

一抹红色的人影从大殿的顶端落下来，行到山峰一处突出的悬崖上，崖上风大，吹得他的衣裳鼓鼓作响。

“卿卿。”殊漠轻轻唤了声，站在山崖不远处的浅卿芸闻声回头，笑容浅浅，恍若隔世。

殊漠心头一颤，不自然道：“卿儿，你当初，为何如此心甘情愿地被白君晔推下断仙台，明明以你之力，在白君晔眼前全身而退不无可能。”

浅卿芸淡淡一笑：“世间之事，谁又料得到。”

“可若不是他，你也不会到如今的地步。”殊漠的眸光有些暗，好像在强忍着什么不要爆发：“你就一点也不怨？”

“自然是怨的。”浅卿芸倒是毫无顾虑，漫不经心地道：“他堕我入断仙台，毁我千年修行，这怨起来，如何忍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