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子洛回到赏菊宴时,男宾女眷隔着纱屏相对而坐,宾客皆是一桌两人,正在斗诗,鱼惠兰、善和、崔盈盈三人坐在一块,崔盈盈见玉子洛来了便招手小声喊道:“这呢,洛洛,在这里~”
玉子洛见崔盈盈向自己招手,便小心提着裙子,穿过两桌之间的走道,坐在了崔盈盈身边。
阵阵花香袭人,夹杂着淡淡的墨香,两边对阵,诗文不断,这让玉子洛体会到了现代诗文中那些文人骚客论诗的情景有多美好。
“玉姑娘,为何一直默声不作?”若萱突然出声说道。
“若萱!”善和厉声说道,意为警告若萱不要太过放肆,谁曾想若萱压根不理她了,视线直接越过善和看向了玉子洛。
“回禀公主,名女文采不佳,怕污了诸位的耳朵。”玉子洛对着双手叠于腹上,微微弯身答道。
“无论好歹,总得让诸位见识见识,不然这诗会不作诗还有何意义?”若萱不依不饶道。
“公主既然如此执意要求,那民女便献丑了。”玉子洛说完看向四处,努力的想着关于菊的诗句,突然想起曾看过一位曹先生的书,里边恰好有一首菊的诗,她心中暗道一声‘冒犯了’,便开始背诗道:“欲讯秋情众莫知,喃喃负手叩东篱。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圃露庭霜何寂寞,鸿归蛩病可相思?休言举世无谈者,解语何妨片语时。”
众人听罢,皆为沉默,这诗落在若萱耳里便是玉子洛在向万俟长庚表情,落在万俟长庚耳里是王府或许无聊,因此让玉子洛感受到了冷清,落在善和三人耳里便是玉子洛有些高尚的情操和空虚无比的寂寞,因此有了意中人,落在普通宾客耳里便是对玉子洛身世的猜想。
众人皆心思各异,但却有共同的共鸣——便是玉子洛的学才不低,也曾受过良好的教育。女子能学习想必也不是富贵人家的女儿,只是不知怎地竟来到了肃明王府上。
“玉姑娘的诗果然是极好的,本王也有一诗还请诸位赏评。”大皇子端王的话打破了沉默,让诗会又活跃了起来,让众人从玉子洛留下的那份凄凉中走了出来。
善和暗中扯了扯鱼惠兰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三人一起带着玉子洛出去,鱼惠兰是个机灵人,自然懂得要做什么,她轻轻附到崔盈盈耳旁说道:“这有些不舒服,我们四个出去吧。”
崔盈盈也有同感,面带微笑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随即牵着玉子洛的手道:“妹妹,咱们出去吧。”
玉子洛应了一声“好。”四姐妹便悄悄地退出了赏菊宴。
“既然出来了,不如回听雨轩去荡秋千吧。”玉子洛提议道。
“也好,善和、盈盈你们觉着呢?”鱼惠兰点头应道,又询问了两人的意见如何。
善和被鱼惠兰这一声‘善和’惊道了,心里甚是欣喜,她原以为她这辈子再也不会听到鱼惠兰在叫她一声善和,如今她听到了。
“姐姐……”善和鼻尖发酸,眼泪眼眶里打转,是啊,这一声善和,她以为她此生都等不到了。
一直少言寡语的崔盈盈也走近善和身边,再三纠结,终轻挽上了她的胳膊。
“你是公主,怎能如此轻易掉泪,小心别让人瞧见了。”鱼惠兰用手帕轻抹了善和眼角溢出来的泪珠,温柔地说道。
姐妹三人落此地步,她也不想,只是规矩如此,如今逾矩,必得小心谨慎,不可让人抓了错处。
玉子洛不知她们三人曾经的故事,亦不知她们为何而哭泣,身为局外人,她不知说些什么好,只是若是什么都不说,只呆呆地看着他们哭泣,心里倒也难受,开口道:“我虽然不知姐姐们从前的过往,但是如今看来也是好事儿,不如到听雨轩喝些茶用些点心。”
“好了好了,别让玉妹妹看了笑话。”鱼惠兰打趣道,玉子洛仍在,若是她们三人一直沉在过去,反到让玉子洛像个局外人似的,落了孤单。
“我们就听玉妹妹的,到听雨轩喝茶吧。”崔盈盈开口道。
善和用手帕抹了泪,看着崔盈盈露出了微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点头应了一声“嗯。”
玉子洛见此笑了笑,便在前带路,身后跟着的四个丫鬟见此情形,心里也是打心眼里高兴的,绿翘与红玉以及善和公主的巧香都在高兴着主子们多年的结解开了,而芍药高兴着姑娘寻了伴,唯有山茶一人在纠结着诗会上的诗,心想着玉子洛怎是这么轻浮不知羞耻的女子,当众表情有失矜持。
进了听雨轩,丫鬟们早早收到消息备下茶和点心,还是那张石桌,还是那棵树下,只是桌上的点心和茶水换,茶具也换成了雪瓷红梅,热茶倒下,杯外显出朵朵红梅,甚是好看。
“这杯子也是神奇,外观通体雪白无暇,热茶倾入竟显出朵朵红梅。”崔盈盈看着杯显出的红梅,惊奇地说道。
“这杯子是月洛国送来,听闻出自月洛的官窑,宫中也只有两套,一套在我母后那儿,想不到这另一套竟在皇兄府上,更想不到在妹妹院里,看来皇兄对妹妹不一般呐~”善和解释着便拿着玉子洛来打趣儿了,引得鱼惠兰和崔盈盈笑个不停。
玉子洛则有些羞愧了,她不知道这茶具这么贵重,她只是瞧着好看,便想着借来用几天,万俟长庚方,便直接送给她用了,若是知道这茶具这么贵重,她哪能要啊。
“姐姐,不是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玉子洛辩解道。
“那还是哪样~”崔盈盈以手帕掩口笑道。
“话说回来,方才,王爷可曾欺负你亦或是训你?”鱼惠兰关切的问道。
“没有,王爷怎会欺负我,他只是带我……”说到这玉子洛突然想起宁王说的那句‘此事不可他人知晓’,便话头一转说道:“去见了他的新画的画罢了。”
“这样啊,如今妹妹已经及笄,可有定亲?”听了玉子洛的回答,鱼惠兰的心中悬着的石头放下了,王爷从未那样笑过,如今他这一笑,对玉子洛来说是好是坏亦是不定,她总担心这样反常的万俟长庚会“欺负”玉子洛。
“定亲?未曾定亲,姐姐们这是怎么了?突然问我这个。”鱼惠兰接连抛出的两个问题,将玉子洛问得有些迷糊。
“无事,只是女子及笄后便开始定亲,等到十六便会出嫁,我定的是娃娃亲,下年过后八月初九便要成亲了。”崔盈盈替着鱼惠兰解释道。
“崔姐姐定亲了?哪家的?模样好不好看?”一听着崔盈盈定亲,玉子洛有些激动,毕竟她还没参加过古代的婚礼,她还想当伴娘嘞。
“是我姑姑家的儿子,兵部尚书的嫡长子张生,模样嘛,算是清秀。”崔盈盈说着便想起了张生的模样,脸上不禁生出一丝丝红晕。打小的青梅竹马共白头,听起来甚好,张生对她也是极好的。
玉子洛听着心中满是震惊,看着崔盈盈的样子,她又不好发问,五代内近亲结婚,后代多带有疾病,况且年龄又这么小,生育之事,怕是危险万分。
“瞧,崔妹妹脸都红了。”善和见崔盈盈脸红,便出言打趣儿道。
“姐姐别笑话我,某人吃着你家的茶,你也不惦记她愿不愿当你嫂嫂。”崔盈盈娇嗔道。
“你还别说,她估计现在什么都晓得。”善和笑着说道。
三人看着玉子洛笑着,但玉子洛却什么也不明白,也不明白她们在笑什么。
“你呀,铁树难开花,王爷如今开了花,你又吃了他的茶,少不得给他做媳妇儿。”鱼惠兰笑着解释道。
“吃茶就要做媳妇嘛?”玉子洛呆呆发问。
“姐姐,我来给她说,京都城中甚行吃茶礼,男子提亲会带着茶叶来,这便是吃茶礼。”崔盈盈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