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祈宁致暂时分开后,陆长青一路向西御剑而行,他行的极快心下又急,所以连周围邪灵越来越少,空气也越来越稀薄都未曾注意到。
直至云雾翻腾,他被某种怪力吸引着直接跌下云头,才惊觉不对。
而此时发现不对已然是有些晚了,昆仑剑化作流星急转而下,却始终追赶不上陆长青极速跌下的身子,陆长青随即调动所有灵力欲要召回昆仑,只是事不遂愿,这鬼地方竟是让他使不出半点术力!
来不及吃惊,陆长青直接抽出了随身携带的长鞭,此时他俯冲向下冲力太大,又无术法在身欲凭长鞭取回昆仑怕是机会渺茫,但若始终保持这个姿势以头着陆,那他走出九幽之地的机会才更渺茫。
果不其然,陆长青逆风甩鞭根本使不上半分力气,那猎猎狂风没把他撕碎已是客气,又怎会让他所行皆所愿,陆长情挣扎无果后便直接放弃,转而在风中静思冥想起来。
一个少年,在全无活物的九幽之地,以头颅朝下且极速下坠的状态下,还能镇定自若抱胸冥思,此等境遇就算让他那个寡言少语的师父来,怕也要称上一句好吧。
只不过,远在蓬莱的琅青看不到,却叫隐在暗处的有心人给看了去,绝境之中没有抱头痛哭让他瞧了笑话已属扫兴,竟不料这陆长情还特意生出几分禅意来恶心他,他不知道自己此生最为痛恨的便是那禅以及那座禅院么?
陆长情自然不知,更是不知道自己竟在无意当中得罪了什么人,他之所以会抱胸冥思只是在权衡利弊并非有意去恶心谁...
此番他身上有一符咒乃是祈宁远所赠的瞬移符,此符没有其他大用,但能助他即刻抵达想要到达的任何地方,只需燃上一张,别说是昆仑剑垂手可得了,即便让他即刻踏出九幽之地都不是全无可能。
也正因如此,陆长青才会犹豫要不要燃上一张,那是真正可以保命的东西,而他与昆仑不过咫尺之距,使用此等神符难免有些大材小用,可不使,此时又没有其他解困之法。
说到底,还是祈宁远那斯忒小气了些,诓着自己以凡者之躯潜入危机重重的九幽之地竟只得了他三张瞬移符,而这三张符咒,在他早前寻得祈宁致的时候已然用了一张,事成之后再去寻祈宁致还得再用一张,也就是说,三张符咒有至少两张都是用在他祈宁远自己的亲生妹妹身上,旁的人几乎沾不到一丝一毫的便宜,陆长情气结,想那祈宁远当真是个顶会做买卖的人,但他心甘情愿上了贼船却也怨不得旁人,只能在这生死存亡之际细细推敲自己该不该用上那张仅剩的瞬移符。
若是不用该当如何,若是用了又当如何?
陆长青权衡利弊之后决定燃符取剑,前路艰险,若有长剑在手,终究能让人安心少许。
取回昆仑后,陆长情先是半掩口鼻调整了一下呼吸,而后双手握剑竭力斩向头顶虚空处。
这一剑足足用了他半身的力气,可并无大用,一剑过后不管是下坠的速度还是姿势都未有任何改变,陆长情见到此情此景也不气馁,稍一蓄力又抡起长剑斩了下去,如此反复直至斩到第六剑时,陆长青的身子才算停了下来...
可这一停,陆长情却又怕了起来,他原意只是想借由剑气缓冲一下俯冲之力,以免自己落地时摔的过惨,但他此时只觉身体一顿一仰后像是整个失去了重量。
这种失重感让陆长情极为不安,他觉得自己轻飘飘的,恰似一只轻盈的蝴蝶,又似随风飘零的花絮...
又或者像是昆仑山上万年不止的飘雪,总之就是不像一个人!
陆长青的思绪越飘越远,当他终于回过神来想要凝神静气时,却是忍不住打起了喷嚏,彼时雾蒙蒙的天地已然清晰起来,白雪皑皑银装素素,比之昆仑雪山还要冷上几分,他愣这许久早已冻到彻骨寒。
阿嚏...
陆长青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喷嚏,声音应在眼下这方冰雪垒成的空间竟有丝清冷空幽之感,他揉揉发红的鼻头,一时无话。
照理说,琅青已然助他破了御气的关键时期,身体早该是寒暑不侵的,可不知为何他竟时常觉得冷,在秀水的潘府如此,在这九幽之所亦是如此。
陆长青在疑惑的同时也不忘尽早着陆,他这么大个人飘在半空已属扎眼,再加上时不时的打个喷嚏响彻云霄,想不被发现都很难。
果然,不待他有什么动作,六把长剑凭空出现并齐齐横过来,将他的脖颈围了个水泄不通。
陆长青一惊,随即挺直了腰杆。
“来着...何人。”
清丽又略有些僵硬的女音由远及近,陆长青不敢造次,刚想开口解释却见六把长剑的后面渐渐生出了六道虚影,那虚影由虚转实不过一瞬,可这一瞬对陆长青来讲却是相当漫长。
长剑凭空出现,虚影踏空而来,这等妙法这等阵仗根本不似能让自己来去自如的地界,陆长情觉得周身寒意更甚了,可他终究不能做那板上鱼肉任人宰割,于是他想了想道,“在下陆长青,乃是一名凡间修士。”
“凡...间?”
陆长青睁眼说白话,“正是,陆某绝非有意打扰,此番入境实乃无意为之,还望仙子们见谅。”
“无意?”
“是。”
“那此女如何解释。”
陆长青眼前突然出现一面水镜,水镜之中的少女怀抱剑鞘正靠坐在一方石块上休憩,可不就是分别不久的祈宁致么。
陆长青凝眉顿了半刻道,“我是来取九幽莲心的,与她人无关。”
“不问自取乃是盗!”
“......”
清丽的女声与早前并无二致,但听起来却不再僵硬,陆长青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面上微微一笑道,“我取便是盗,你用便不是盗,请问这便是九幽的规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