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天气阴沉,风雨欲来。崔钰在东方朔的壮胆之下,鼓足勇气,颤巍巍地进入川东牙营,找到了早就在等待他的欧阳雄烈。
崔辟的决定这些日子早就有小道消息在牙营中散布。眼看着这个川东牙营即将不复存在,所有早已经对牙营的氛围和理念归心的牙兵都愤愤不平。
在他们看来,当然希望这个川东牙营永远存在下去。
面对怒目横眉的欧阳雄烈,崔钰脸色惨白,好几次腿一软要坐地上,都靠后面的东方朔用力扶住。
崔钰好不容易结结巴巴把解散牙营的话说完。
欧阳雄烈厉声问:“节帅大人,兄弟们来牙营是来报效朝廷,常年在牙营训练,其他营生已经生疏,如今将他们弃如弊履,让他们以何为生?”
崔钰紧张得嘴唇抖个不停:“这个……这个……我……他们不是我招募的,我也不知道啊。”
“哼!”欧阳雄烈刚要破口大骂。
一旁的雷长夜连忙开口:“欧阳将军,这件事永强大侠已有所闻,他交代我务必为被遣散的兄弟筹足盘缠,让他们富足还乡,以待来日。”
“哦?”欧阳雄烈微微一愣,“永大侠有心了,但是雷坛主如此破费,却是过意不去。”
“永大侠未来会为武盟做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到时候会找兄弟们帮手。武盟因永大侠的加盟而强大,当然不会亏待永大侠的兄弟们。”雷长夜微笑着说。
“永、永大侠会找我们帮手?!他说我们是兄弟?”欧阳雄烈喜出望外,一把攥住雷长夜的手。要不是雷长夜练过,这手就被捏断了。
“当然。他和你们都中了恶春香,只是他的毒与肝榆之毒两毒相激,成就了他的不死之身,却永远也无法消除。说起来,大家都是同病相怜。”
“难……难道说永大侠真的曾经血战过奢比尸,打到过南巫国?”欧阳雄烈听了不知多少次连环牌戏,对于永大侠的事迹倒背如流。
“这个嘛,永大侠让我不要乱说,你最好亲自问他。”雷长夜用力抽开自己的手,以免再被欧阳雄烈捏一次。
“亲自问他?永大侠会来吗?”欧阳雄烈果然再次伸出手去想要抓雷长夜的手腕,没抓到。
“当然,今夜酉时一刻,他会准时来和众位即将被遣散的兄弟见面,同时代为发放武盟提供的遣散费,一人十贯钱,足够兄弟们挺上一段时间。”雷长夜特意强调了一下武盟。
“酉时一刻,好,我必会集结全营兄弟,与永大侠一见。”欧阳雄烈大喜。
终于成功完成了老爹派下来的任务,崔钰几乎是被东方朔抬到梓州东郊的画舫之上,顿时沉浸在莺歌燕舞之中。
雷长夜则独自回到节府,开始准备川东牙营最后一夜的终结发言。这一次牙营的理念塑造和纪律管理极为顺利。川东牙营并未根深蒂固的劣根性轻易被铲除。但是,永大侠最后的总结发言却至关重要。
在雷长夜未来的规划中,武盟需要一批中坚骨干带动大唐各道分坛成员的斗志和精神。川西,他有蜀山弟子,川东的候选人就是川东牙营。
到时候他把武盟分坛重开到其他各道,会需要一大批基层骨干来管理武盟的悬红令和当地武林秩序,甚至帮助武盟训练新人,吸纳新血。
为了未来的发展,雷长夜必须加固川东牙兵们对武盟及其理念的忠诚,加强他们的荣誉感和责任心。
再也没有永大侠亲自出面的激励效果更好。
雷长夜脑子满是永大侠的演讲稿,犹如梦游一般朝着节府东院走去,却一不小心和鱼玄机撞在一起。
“师兄~~~~”鱼玄机的呼唤比平时热情十倍,听得雷长夜浑身起鸡皮疙瘩。
“什么事,鱼师妹?”雷长夜侧着身子,一边和她错身而过,一边问。
“师兄莫要如此见外,咱们认识这么久,叫我玄机好了。”鱼玄机又往他身边蹭了一步。
“呃,玄机,今晚上永大侠去川东牙营,没有功夫见别人。”雷长夜顿时明白了鱼玄机想干啥,“你可别去添乱啊。永大侠要对牙营兄弟们说些体己话,这都是男人之间的谈话,你去会坏事,懂?”
“哎呀,懂!”鱼玄机连连点头,“我去看看总行吧,又不和他说话。”
“玄机啊,咱们能不能顾点大局,要不我和永大侠说说,和兄弟们聊完了再和你聊几句?”雷长夜苦着脸说。
“我才不信永大侠会答应。”鱼玄机哼了一声。
“无论如何,你不去为好。”雷长夜正在想着永强的腹稿,感觉鱼玄机要是去了一定会出问题,只能拼命拦着她,“永大侠见到你怕是也不会有好脸色哦。”
“啊?他这么抗拒我?”鱼玄机嘟起了嘴。
“这个,他表面上抗拒你,实际上却是对你的……关心,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感情,你理解一下。”雷长夜苦口婆心地说。
“哼!不要我去,我偏去!”鱼玄机插腰鼓着嘴说。
“永大侠他因为面相问题,比较自卑,行侠仗义没问题,其他的,他都不会考虑,你懂我意思?”雷长夜额头上有点冒汗了。
“哦……”鱼玄机若有所地点头,“但是我不在乎的。”
“这和你没关系,永大侠在乎的是别人的眼光,和你在一起,人家肯定说一朵鲜花那啥,是不是?”雷长夜擦了一把脑门。
“他一代大侠还在乎这个?”鱼玄机不信。
“他外表坚强,内心脆弱敏感,唉,很难伺候,所以才一直光棍一条。”雷长夜说出这句话,闹心得不得了。永强在他的设定里,绝对不能有男女关系,这样容易出事情,更容易露馅。偏偏鱼玄机总存着倒贴的心思。
“这样啊……”鱼玄机的表情变得极其丰富。雷长夜斜眼一看,急得直抖手,这分明就是一副“有难度我喜欢”的脸相。
鱼玄机看了雷长夜一眼,居然不说话了,而是满含深意地摸着下巴,溜达着走了。
雷长夜扶墙叹息,这正应了那句话:清官难断家务事。
就在这时,宣锦嘴中一边念念有词,一边踱步而来。看到她,雷长夜目光一亮。他敏锐地感到宣锦身上的气息大不一样。
“锦儿,你小四品了?!”他惊喜万分地问。
“吖!吓死我了。”宣锦捂着胸口,惊呼一声,看到雷长夜才露出笑容,“雷兄,我光顾着背三山渡的口诀,你站这儿我居然没发现。”
雷长夜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一笑。他的藏剑之术已经到了自发启动的地步,站哪儿都没有存在感。
“我五天前刚刚突破,今天刚到川东节府来办事,还没来得及跟兄提起。”宣锦兴奋地说,“想不到你一眼就看出来了。”
“薛宗主对你真是另眼相看,你尽得真传吧?”雷长夜欣慰无比地问。
“嗯,薛宗主毫不藏私。可惜我才智愚鲁,才学了不到两成的真功。”宣锦脸红地说。
雷长夜默然无语。才入气宗两年挂零,就已经从中二品进入小四品。他这个二十年才修到小三品的货是时候跳崖松松骨了。
幸好他自己也在突破小四品的边缘,还不用自卑。
“对了,锦儿,你和玄机关系如何?”雷长夜忽然想起,连忙问。
“我们情同姐妹,玄机对我很是亲昵。”宣锦意味深长地望着雷长夜,“雷兄可是有话要我代传?”
“绝无此意。”雷长夜连忙摆手,“但是,今夜永大侠要去牙营代我给兄弟们发放遣散费。这次一下子遣散四千牙兵,除了永大侠,没人能镇住场子,玄机却总是要去牙营纠缠永大侠,今晚上十分关键,一个处理不好,引发兵变,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雷兄是想让我劝住玄机,不让她去打扰永大侠办事?”宣锦笑着问。
“正是。”雷长夜如释重负地说。
“如此,这事包在我身上。不过,雷兄也要答应我,事了之后,定要让永大侠见玄机一面。”宣锦正色说。
“啊?”
“玄机一生孤苦,无依无靠,早已经将救过自己性命的永大侠当成亲人。你总是阻止他们二人见面,虽说是为了永大侠着想,但是却让玄机次次伤心。长此以往,我怕她会对蜀武盟离心,不可不查。”宣锦柔声说。
“原来如此……”雷长夜顿时感到一阵肃然。他最近确实有点忽略鱼玄机的感受。她的神偷宝藏还没搞来,现在还不是让永大侠和她一刀两断的时候。
“好吧,我尽力安排。”雷长夜无奈地说。
“雷兄何必如此沮丧,永大侠和玄机,还是很配嘛。”宣锦噗嗤一笑,“莫非你想要永大侠永远属于你一个人?”
雷长夜以一副死鱼眼瞪视着宣锦。宣锦笑得花枝乱颤,捂着嘴小跑着走了。
雷长夜垂头丧气地走进书房,关上门,进入了他私建的密室。密室里摆着一个移动阵盘,阵盘之上画着一个奇异的法阵。
这个法阵是雷长夜新学成的新阵,取自墨子五行记的鬼域启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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