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倾尘和清雪两人骑马归来,最终停在了落花城门外。
高大的城墙雄立一方,时光摧残,岁月雕刻出它的沧桑,却没有半分动摇它的根基,依旧固若金汤,不可动摇。在广阔的天宇之下,这座古老的城墙随着群山蜿蜒伸展,跌宕起伏。
这城依然如自己当年离开时的一样,依旧如此唯美,令人陶醉。
落花城,正如它的名字一般,满目所见皆为花,诗情画意,仿佛人间仙境。
自十里开外一直延续至城内,入目的皆是花树,白玉兰,蓝花楹,红花银桦,红梅,芍药,木棉以及很多叫不出名的花,品种繁多,不可胜数。
遥目望去,尽是花枝繁林婀娜多姿,顾盼摇曳。凉风习习吹起漪涟,漫天花海,灼灼花瓣数十里,晕出了烟波千层红霞沉香浮动。
一阵微风轻拂而起,带来了清淡醉人的花香,纷纷扬扬的花瓣随风飘扬,在风中翩然起舞。
“小姐,落花城,真美。”清雪被眼前的美景迷住,深深的陶醉其中,忘情的发出低不可闻的呢喃。
洛倾尘情不自禁的抬起右手,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接过风中吹落的花瓣,花瓣上沾着几滴露水,晶莹剔透的很是好看。
我回来了。洛倾尘努力想笑,却笑不出来,鼻子发酸,不由的红了眼。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烟花巷陌,旧时模样。
青衫故人,失无所失。
只是再次归回故地,心中的感情再不似当年。
“小姐,我们下马吧,走进去,我想好好看看这城中的美景。”清雪眼睛亮晶晶的,满脸的新鲜与好奇,跳下马就像一只小鹿欢脱的到处跑。
望着满脸新奇的情绪,洛倾尘忍不住弯了弯唇,因重回故地带来的愁绪,在这一刻不由得冲淡了几分。
进入落花城,入眼的皆是茶楼与店铺,商贩走街串巷,与角落里摆地摊的人竞相叫价,吆喝声吸引来一批又一批的看客,人影攒动,车水马龙,满眼望去一片欣欣向荣,热闹繁华的景象。
“诶,小姑娘,过来看一看吧,要是有适合的,不如买一个。”
忽然,耳边响起一阵吆喝声,随后,有人拉住了自己的衣袖。
洛倾尘回头,发现是一名年过半百的老妇人,梳着一个细致的抛家髻,脸上挂着纯朴的微笑。
“小姐,老妇看您生得貌美,浑身上下却几乎没有什么首饰,平白埋没了您这副好皮相。”举起一支白玉簪子,“俗话说呀年华灼灼胜桃李,结发簪花赠美人。这好簪子也只有像姑娘这样的妙人方能戴出其中的韵味来。”
簪子确实是好簪子,浑身雪亮剔透,簪身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彩凤,簪子首部缀有一朵绽放的雪莲。
简单古朴,却不失清新雅致。
可是洛倾尘书香门第出身,又是城主座下的爱徒,自小便是锦衣玉食,身边从来不乏细软配饰,金玉宝石,什么样的好东西没有见识过?
不过,洛倾尘并未离开,老妇人纯良的微笑,让她似曾相识,从对方面孔上沧老的肌肤中依稀可以分辨出几分年轻时候的影子,而这些碎影渐渐的与自己记忆中的某张脸渐渐重合。
“婶婶的簪子确实不错。”洛倾尘仔细打量一番,点点头,“不知婶婶在这落花城做买卖,做了多少年了?”
“哎,实不相瞒,老妇已经做了十年了。”
洛倾尘神思一动,开口试探“婶婶可是姓木?”
“小姐,您怎么知道?莫非,小姐认得老妇?”老妇人吃惊,抬头望向洛倾尘。
“原来是木大娘,”观察到对方的神情,洛倾尘知道自己准没认错人,语气带着些欣喜,道“我是洛倾尘,洛府大小姐,以前我常常来和你买东西,不知道木大娘是否还有印象?”
“啊,是你,倾尘丫头!”木大娘上下细细审视了一番,最后激动的吆喝出声,惊得周围的人纷纷回头看,木大娘尴尬的回笑一下,连忙凑上前压低声音道“原来是倾尘丫头你啊,老妇一直记得。当年,可不就是丫头你到老妇这里一掷千金助老妇度过那场难关,这些老妇都记得,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丫头已经长这么大,老妇一时都没有认出来。”
老妇人的眼中沁泪,渐入缅怀。
那一年冬至,自己的孩子因重病无钱医治,为了挣钱还医药费,老妇人不得不冒着风雪出门摆摊,恰巧遇到了准备回城的洛大小姐,大小姐瞧她可怜,一时心善,路过的时候拿走一支银钗,同时掷了一袋金珠花给她,助她度过儿子疾病这一难关。此后,大小姐每次出城时都会来找她聊聊天,她知道自己生活拮据,所以多次照拂自己的生意,一来二去,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就越来越亲密,见面总会打招呼示意一下。
“后来老妇就再也没有见过小姐,找人一打听,才知道小姐被洛老爷送园子去了。只是这么多年,小姐在园子过得可好?”老妇人脸上带着真切的关心,问道。
提及往事,洛倾尘的心微涩,记忆里的那抹欢腾和愉悦,随时间的流逝,终被尘封。
“挺好的,庄园清静安定,我过得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老妇当年还忧心啊,大小姐你一个大家闺秀,又还是个小女孩,住乡下会不会很无聊呢。”
“对了,木大娘,您如今应该有孙子了吧?”洛倾尘淡淡的转移开话题。
当年多次听闻木大娘念叨着自己的儿子,有一次曾经提到儿子已到及笄之年,六年过去了,怕早已娶妻生子了吧?
“呵呵呵,是啊是啊,昨年刚得一个白白胖胖的孙子。”一说到孙子,木大娘顿时容光焕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儿子是一个命好的,取了兰芝这样一位贤惠的好媳妇,他们夫妻二人恩爱,昨年顺利诞下一名子,现在咿咿呀呀会喊‘爹’‘娘’了呢。
我老婆子这一生也算是个有福气的,虽然老伴去的早,但是得了福成兰芝这么一对好儿女,有他们膝前敬孝,儿孙陪伴,阖家欢乐,尽享天伦之乐,老天待老婆子真是不薄哪!”
看着木大娘满面春风,知足常乐的面容,不知怎地,洛倾尘由内心深处发出一丝钦羡。
视线穿过木大娘,毫无焦距的落到了远处的层楼叠榭上。
不知何时,她也能寻到属于自己一生的幸福?
“小姐,小姐,咱们就这样走了吗,我还没逛完呢。......”清雪满脸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的模样跟在洛倾尘的身后。
“我们今后便住在这落花城,清雪你要是闲着没事我今后可以随时带你到处逛逛。”
清雪一脸激动,道“真的,那我今后岂不是可以随时来这集市玩?”
洛倾尘颔首,微笑。
“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呢?”
“六年未见,我们也该去见见故人了。”
“噢,见故人是要先回洛府拜见洛老爷吗?”清雪翘首问道。
“不,先去参见师傅他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