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缨走上前,毫不留脸面的撞开了陈氏,走在前面开路。
面对这么多人,陈氏敢怒不敢言。
没走几步就到了正院,方家统共才几个院子,林玉安站在檐下左右望了望,右边就是那天她出事的院子。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一把火把这里烧了。
所有人都进了院子,王家的护院在院子里站成一溜,面色不善,让人不敢多看。
陈氏和方大娘子在最后面,这时候才畏畏缩缩的走到林玉安身前。
林玉安自顾自的坐在了堂屋的高堂上,陈氏气的额头青筋暴起,却声音温和的说道“安姐儿,你知道,我年纪大了,若是做了什么糊涂事儿,还请你多多担待。”
林玉珠见气氛诡异,略微踟蹰,捧着个匣子走上前去,将匣子打开放在林玉安眼前“二妹妹,你看,这是靠近城门口那家银楼出的最时兴的样式,好看吗?我央着母亲求了好久,母亲才答应了。”
林玉安神色淡淡的瞥了一眼匣子,里面是一根玳瑁云纹挂珠钗,其间还点缀着细碎的粉色宝石,最是少女喜欢的样式。
只是她对此并不感兴趣,她进门已经好一会儿了,就是没有看见知哥儿,按理说知哥儿若是知道她来了,定然会来见她。
她心里一沉,面上笑意却不减,扬声问“方大娘子,四弟呢?”
不疾不徐的语气,明明是吹面不寒杨柳风的三月却让人好像瞬间到了朔风猎猎的寒冬腊月,方大娘子不由打了个寒颤。
林玉珠被这样晾在一边,顿时面色尴尬浮起红云来,有些不安的喊了林玉安一声“二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她想到母亲说知哥儿还在祠堂关着的事,也不由在手心捏了一把冷汗。
她这个二妹妹,对家里人都不冷不热的,可对这个从旁支过继的四弟却格外照顾,若是让她知道知哥儿现在的情况,只怕她想着不由望了一眼外面站着的十个配着短刀的护院,顿时心中生寒。
方大娘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嘴角翕张,目光却求助的瞟向陈氏。
陈氏摇了摇头,方大娘子忙道“知哥儿没有来京城,呃路途遥远,知哥儿还我就让他过些日子暖和了再来。”
林玉珠和林玉卿俱是满脸惊诧的看向方大娘子,方大娘子怒瞪了两人一眼,两人立刻低垂了头。
林玉安站起身,眉眼弯弯,眸中流光溢彩,看的人不由一愣。
“既然如此,我也不打扰了。”林玉安声音带着江南女子的软糯,听得人心里不禁柔软,可今儿听着却总觉得不对劲,让人莫名后背发凉。
屋里的人明显的松了一口气,陈氏笑着客气道“安姐儿,要不喝杯茶再走吧,这么远,回去还要些时辰呢。”
林玉安并不答话,站起身就迈步往外走。
刚出了主院,林玉安忽然站住了脚,声音冰冷的道“搜!”
护院在出门时已经被交代过了,闻言立刻自动分成了两队人马,一左一右的有序跑开。
后面的一众人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没有反应过来,陈氏从最开始的慌张渐渐平静下来,方大娘子却是惨白了脸色。
毫无疑问,知哥儿被找到了。
没有一盏茶的功夫,往左边去的五个护院很快就回来了,当头的高个子护院恭声禀道“表姑娘,在后面的一个破屋子找到的,不过那孩子已经人事不省了。”
接着后面两个抬着知哥儿的护院就走上前来,把知哥儿放在了地上。
穿着一身几乎要看不出颜色棉麻粗衫的知哥儿满脸脏污,小脸浮肿,眼下青黑,双眸紧闭着,整个人瘦得不像样子。
林玉安一双手立时捏成了拳,修剪的光洁圆润的指甲掐着手心,生出丝丝刺痛。
方大娘子面色一变,惊呼一声走上前去,蓦然扭头望着陈氏,颤声道“你不是说不会有事吗?”
陈氏心虚的移开了视线,低声道“我哪里知道这煞星会找上门来”
看着不知生死的知哥儿,林玉安气的声音都有些尖锐,厉声问道“请的郎中来了没有!”
两个护院立刻出去查看。秋奴扶着林玉安的手,无声的安抚着,可对于林玉安却无济于事。
红缨看见知哥儿的模样,心中不由揪了起来,隐约也明白只怕知哥儿是受了那天的牵连。
她起身就去拿茶几上的云片糕想要喂知哥儿,林玉安拦住她“别,先喂些水。”说完径自去去了茶杯,捏着知哥儿的下巴轻轻的倒了些茶杯知哥儿的嘴里。
茶水顺着知哥儿的嘴角溢了出来,林玉安站起身,一把将茶杯掷在方大娘子脚下,冲过去一巴掌就打在了方大娘子脸上。
满室愕然!
林玉安近乎咬牙切齿道“知哥儿若是有事,我要你的命!”
方大娘子被打得愣了神,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林玉安,嘴里无措的说着“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我可是你的嫡母,你怎么敢”
林玉安的手再次扬起,却没有落下,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林玉珠这时候终于回过神来挡在了方大娘子身前“二妹妹,你眼里还有没有尊卑长幼,你敢打嫡母,就不怕天打雷劈?”
林玉安眼神不齿冷冷望着林玉珠,一把抢过她夹在腋下的匣子,高举着问她“天打雷劈?你母亲做的事,就是下十八层地狱也够了,她有银子给你置办这些首饰,就没有一口吃的给知哥儿?你别忘了父亲才走了一年,你如今穿红着绿,就不怕天打雷劈吗?若要说罔顾人伦,毫无人性,当你们莫属!”
言罢用力的把匣子砸在林玉珠母女的脚上,林玉珠被砸了个正着,疼得呲牙咧嘴的跳了起来,哪里还有半分娴静大方的嫡女风范。
“你但敢再说一个字,我定然叫你明日在京城身败名裂。”
“你别仗势欺人!”陈氏看不下去了,硬着头皮出声帮腔。
林玉安莞尔一笑,眼神中俱是不屑和蔑视“我就是仗势欺人,有本事你也仗一个给我瞧瞧?”
林玉珠被林玉安的强势唬住,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想着那句身败名裂,心中不由发怵。
陈氏也满脸震惊的看着林玉安,竟无言以对。
“安姐儿,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何苦这样咄咄逼人!”
方大娘子一脸痛心,捂着胸口坐在圈椅上,林玉安已经不想理睬她。
这时候院子外一阵响动,郎中被两个护院架着进了屋。
是个留着八字胡子的老郎中,他脚一落地就想要骂人,可看见地上躺着的孩子时,又咽了下去,忙去给知哥儿诊脉。
老郎中摇摇头,叹声道已经快不行了,若是有老参含在嘴里吊着气,容他施针后或许能够有一线生机。
林玉安不假思索,立刻让五个人分方向去买最好的老参,回来最早的人赏黄金十两,后面的人依次递减,。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结果一盏茶的功夫不到,一个长相憨厚的护院就连滚带爬的回来了。
他带回来了老参,林玉安忙让他交给了老郎中。
老郎中接过老参,不由多看了林玉安一眼,心中暗暗赞叹这姑娘真是心思玲珑。
方大娘子一众人紧张的在旁边守着,却被护院押着往后退了两步远的距离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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