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夫人在信中分别给两个女儿留了自己一直想要说的话,王庭珍的是一些身后的安排,给王庭芳的则是劝解她和王庭珍冰释前嫌,姐妹互相扶持,才能走得长久。
王老夫人给两个女儿留了信,却没有给三个儿子留任何东西,一句话都也没有。
王老夫人是有诰命的一品命妇,她的后事自然要大办。按照王老夫人的遗愿,灵堂就设在怡然居。
王家上下一片刺目素缟,四处都可见白布白绸子白灯笼,这几日刚好又阴雨绵绵,直叫人心魂俱断。
王忠国,王忠德,齐氏,余氏,王元松,王萱柔几人作为孝子孝媳孝孙在灵前答谢前来吊唁的宾客,而王庭芳虽然是王家女,可如今却是皇家妇,不能守在灵前,为王老夫人尽身后事了。
披麻戴孝的林玉安木讷的跪在灵堂前烧着纸钱,棺椁下点着莲花长明灯,王萱蕊回来的时候是下午了,她问林玉安老夫人可曾有什么话留给她,林玉安一句话也没有说。
她看着林玉安的神色,吓得连发怒都顾不上了,直呼林玉安中邪了。
王庭珍也穿着重孝,见状忙去看林玉安,只见她眼眸通红,神情呆滞,顿时就心头一跳,忙让素妈妈帮着去找了郎中来。
魏氏带着几个姑娘赶回来时,已经是第三日了,王忠君却一直没有消息,他一个月前亲自领着商队出了海,如今一时半会儿还联系不上他。
王老夫人的法事做了七七四十九天,齐氏对王庭珍依旧很是排斥,王老夫人葬入了王家祖坟后,她亲自派人送王庭珍回寂月庵。
这次,林玉安没有去送她。
她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谁也不见,就连秋奴和红缨也不得进屋,一应东西都放在门外,待人走后她才会去取。
魏氏听说之后亲自过来了一趟,也没有见到林玉安人。
素妈妈服侍了王老夫人半辈子,如今王老夫人去了,素妈妈决定去王家祖坟,为王老夫人守墓,娟儿则分配到了别的院子当差。
人走茶凉,林玉安心情低沉了很久。
承平九年五月初,云妃忽然召见林玉安。
这是林玉安半个多月以来,第一次出房门。
她不知道王庭芳找她有什么事,她也不相信王庭芳会因为王老夫人的几句话,就彻底放下对她的陈见,可是她还是乖乖进了宫。
云妃的华萃宫里,金碧辉煌,婢女如云,井然有序的穿梭其间。
这是林玉安第一次见到云妃的寝宫。
在这里,她还见到了两个人,一个是年方十二岁的十一皇子,另一个是已经及笄的昭阳公主。
这两人林玉安不是第一次见了,在王老夫人的丧仪上,她们也有过一面之缘。
十一皇子长得清俊,眉目和云妃颇有些神似,昭阳公主则不怎么像云妃,面若银盘,五官算不得惊艳,却也是清秀可人,想来是像皇上多一些。
几人互相见过礼,云妃这才道“我召你进宫是因为你母亲来了信,说你整日在屋里茶饭不思,闭门不出,她很是担心你,知道除了我,王家旁的人也拿你没有办法,这才求到我这里来。”
用云妃的语气中可以很明显的看到她对林玉安的态度转变,林玉安心里稍安,却觉得没有必要,她不愿意做的事,若是强迫她,也是无济于事的。
林玉安淡淡的应了一声,俨然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十一皇子给云妃行了礼“儿子还有文章要作,这就先回去了。”
云妃点头应允,继续对林玉安道“我知道你在京城没有交心之人,之前因为一些陈年往事,我对你母亲和你都有些不喜,可是如今事情说开了,我们到底是有血缘的,昭阳和你年岁相近,虽贵为公主,却也是你的表姐,你若是心里有话不想给我们说,可以和昭阳说说,也好过憋在心里。”
对于云妃表现出来的善意,林玉安从刚开始的不以为意变得惊诧起来,云妃竟然这般坦荡,就这样和母亲冰释前嫌了?
她自称是我,而不是本宫,这让林玉安心里有些许感动。
昭阳公主额前留着一溜刘海,一张脸看起来像是个被咬了一口的苹果,此刻也收了平日里公主架子,笑语嫣然的对林玉安道“你就算给我说悄悄话,我也不会告诉旁人的。”
看着昭阳公主憨态可掬的模样,林玉安莞尔,心头的阴云仿佛散去大半。
云妃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昭阳带着安姐儿去逛逛吧,我有些乏了。”
昭阳公主笑吟吟的点头应是,带着林玉安行礼退出了华萃宫。
两人逛了一会儿御花园,林玉安兴味缺缺,昭阳公主忽然提议道“不若我们去看皇兄们射箭吧!”
言罢就不由分说的拉着林玉安往教练场跑。
“好!九弟的箭法果然是一流!”
一道喝彩声在耳畔响起,林玉安忽然驻足抬头望去,只见齐慕北正举着一张大弓,侧脸睨着靶子,轻而易举的拉开,只闻一声破风响,箭就精准的瞄中了靶心。
“雕虫小技,哪里能比几位皇兄。”齐慕北转身把弓递给小厮,转眸却看见远处两个道倩影。
昭阳公主被林玉安拉住,回头去看她“怎么了,就到了啊。”
林玉安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我身体有些不舒服,你先去吧,我待会儿就过来找你。”
说完不等昭阳公主说话,转身就跑来了。
昭阳公主疑惑的望了一眼林玉安的背影,不明所以的摸了摸鼻尖,齐慕北走了过来“三皇妹怎么过来了?”
昭阳公主毫不隐瞒“刚才本来打算带林家表妹过来看看的,谁知她说身子不舒服,突然走了。”
齐慕北觉得林玉安有些反常,却什么也没有说。
晚上云妃留着吃了晚饭,这才让人把林玉安送了出去,昭阳公主很喜欢林玉安,见她要走,不由低声求着云妃“母亲,让表妹今晚就宿在宫里吧,我有好多悄悄话想要和她说呢!”
昭阳公主的模样,哪里像是一个及笄了的姑娘,倒像是和**岁的孩子。
云妃见她急得几乎要哭,便看了一眼林玉安,声音温和道“你得问问安姐儿愿不愿意留下来,总不能把人强留下来吧。”
林玉安自然是拒绝了,王家的水深她已经有所感受,皇宫内院这样的地方,还是少待微妙,坚持要回去,昭阳公主委屈巴巴的把她送到了宫门口才折了回来。
怡然居的海棠花胭脂般染红了半边天的时候,又过了半个月。
这个时候,宫里来了人,是云妃身边的常公公,还给了林玉安一张小纸条安姐儿,昭阳这几日不吃不喝,速速进宫。
短短一行字,前言不搭后语,什么都没有交代,林玉安心里却是看着昭阳不吃不喝的几个字出神。
这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让昭阳公主不吃不喝?
想到那双天真无邪的眸子,林玉安简单的收拾了东西即刻进了宫。
到了华萃宫,林玉安才听到一件惊闻,皇上想要把昭阳公主远嫁阿鄱,给阿鄱王为妃,继妃。
阿鄱王妃去年秋天病逝,阿鄱王向大周求亲,希望能与大周结两姓之好,保边疆安宁。
阿鄱和胡人部族分别盘踞在大周一南一北,有传言说阿鄱和胡族本是一支,胡族的一个王子因为谋反失败,带着残兵散将一路往南,才有了如今的阿鄱。
阿鄱人生性蛮横粗野,往日里没少在南疆一带扰民,烧杀抢掠,惹得民不聊生。
如今阿鄱提出用保大周边疆安宁来求娶大周公主,正对了一心希望国泰民安的皇上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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