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小厮来报,说是宫里太后派人过来了。
太后派人来了?众人皆是一惊。
来的是在太后身边服侍了大半輩子的杜公公。
杜公公穿着绛紫色一等宦官服,长满褶皱的脸上挂着谦和的笑容,身上透着宠辱不惊的沉稳。
杜公公向荣国公夫妇行礼,荣国公虚扶了他一把,笑道“杜公公不必客气,请上座。”
杜公公摆了摆手,“这就不用了,咱家来主要是为了替太后娘娘传一句话,说完了咱家还要回宫禀事,太后知道明日世子夫人三日回门,让世子同世子夫人明天一早先进宫,再回门。”
几人都是面露不解,太后膝下无子,当今皇上自然也不是她的亲子,虽执掌凤印,却不怎么管事,若不是先帝遗召封她为后,她只怕已经去了皇陵守陵或是陪着先帝下葬了,也不知忽然召见余嘉夫妻俩所谓何事。
待送走了杜公公,荣国公夫人异常烦闷道“行了,都回去吧!”话出口她才察觉自己情绪过于浮躁了,她强笑着收敛了面上怒容,声音也柔和了下来,“我乏了,你们都回去吧。”
等人都走了,两人并肩回了屋。
荣国公夫人一边替荣国公宽衣,一边飞快睃了他一眼,状似无意道“国公爷今儿出门可还顺利?”
荣国公低头打量着荣国公夫人,不冷不热道“还好。”
荣国公夫人取了衣服去挂上,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昊哥儿也十七了,该到说亲的年纪了,却没有个正经的差事。”
荣国公接过丫鬟递来的热帕子,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荣国公夫人的脸几乎当场就要挂不住,深吸一口气,“嘉哥儿是你的儿子,昊哥儿就不是了吗,从来不见你对昊哥儿上过心,一碗水端不平,必生祸端!”说到后面忽然拔高声音,屋里顿时鸦雀无声。
这话一出。荣国公咦了一声转过身来,“昊哥儿是我的骨血,我岂会不疼他,他年纪还需要多加历练才能担重任!”
承平九年腊月二十五,小年。
今日是林玉安出嫁三天回门的日子。
小夫妻两个早早的就起了床,因为林玉安身子不适,昨儿夜里余嘉也没有折腾她,今天林玉安精神也很好,更衣梳妆,和余嘉一起用早膳。
一桌子的菜式,余嘉只喝了鸡丝肉粥和两个白水煮的鸡蛋,林玉安一边夹着炸得脆香的春卷,一边打量着余嘉。
果然长的好看的人,吃饭都那么养眼。
林玉安夹了一块春卷喂到余嘉嘴边,余嘉皱眉,却还是勉为其难的张嘴吃了一口。
“既然你平日里只吃粥和鸡蛋,为何还要让厨房送这么多菜过来,吃不完倒了多可惜啊。”
余嘉抬头望着林玉安,看着她鼓着腮帮子憨憨的模样,嘴角漾开一抹月光般清爽而温和的笑意。
“因为我不是一个人了。”
林玉安嚼着嚼着就慢了下来,低头却不由笑了。
吃过早饭,两人携手去了褚玉苑,向荣国公夫妇请了安之后就上了进宫的马车。
太后的朝阳宫透着皇家威严,金黄色琉璃瓦上覆了皑皑白雪,勾檐斗角,黄瓦朱甍,走进去就闻到扑面而来的腊梅幽香,还夹杂着淡淡的香火味。
杜公公亲自出来迎了他们,宫殿中金砖铺地,干净明亮甚至能照出人影。
穿着绣百鸟朝凤花纹凤袍的太后坐在赤金凤椅上,半白的华发上带着深色的绒花头饰,脸上却并没有多少褶子,虽已经六十多岁了,看起来也不过五十岁的模样,眼神里透着阅尽人世的犀利。
余嘉携林玉安一同向太后行礼,低头时林玉安感觉到一道尖锐的目光从身上一扫而过。
“起来吧,赐座。”太后声音沉抑,拂茶盖的撞瓷声显得格外刺耳。
“嘉哥儿媳妇,过来让哀家瞧瞧。”
林玉安捏着一手心的汗,声音清脆的应了一声是,然后规行矩步的走了过去。
太后招了招手,一个年纪约莫五十的嬷嬷端了一个匣子过来,从里面取出一副金框眼镜呈给了太后。
“不错,是个皮骨俏丽的姑娘,只可惜出身门第太低了。”
太后说完招了招手,那嬷嬷又转身离开,“嘉哥儿,你如今腿也好了,开枝散叶才是要紧事。”
这时候那嬷嬷去而复返,怀里抱着一卷画轴,“荣国公世子请看。”
画卷展开,画纸上跃然浮现出一名穿着缃色外族束腰裙子的婀娜少女,少女青丝如瀑,身形玲珑有致,是个极美的女子。
林玉安瞳孔微缩,心里泛起一种不安的情绪。
余嘉淡淡的扫了一眼,移开了视线,“不知太后娘娘何意?”
“这是瑶蕖三公主,是瑶蕖王最爱的一个女儿,大周律法,男子可有一正妻,一个平妻。”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白了,余嘉神色不变,“九王爷比年长一岁,且尚未娶妻,瑶蕖三公主怎么能屈尊降贵下嫁微臣。”
林玉安思绪万千,她察觉到太后对余嘉实在不一般,她刚进门,太后就想抬个身份尊贵的平妻进荣国公府的门,虽然她也明白,娶一个身份尊贵的公主这对于余嘉来说利大于弊,可她又舍不得和别人分享余嘉。
心里疑云一层又一层,直到出了宫门,林玉安还有些恍惚。
走神间,林玉安感觉余嘉握着她的手用力的紧了紧,转眸就看见余嘉目光坚定的望着她,一种云开见月明的感觉忽如其来。
王家,魏氏早早的就派了人出来等着,却听说余嘉携林玉安一同进宫面见太后去了,消息瞬间传遍了王家上下。
王家虽然显赫,大多也是因为王老太爷和如今的大房,王家其余人却不是谁都能进宫面见太后的,今日本该回门,世子夫妇却是先去见了太后,让人觉得太后这是在给林玉安长脸。
余氏去了春华院,见王萱柔正在洗头发,站在一旁念着“不管你愿不愿意,你和忠义侯府世子的亲事都是推不掉的了。”
丫鬟开始帮她擦头发,王萱柔声音冷然“随便你。”
余氏一见她这副样子就来气,不由轻声斥道“你究竟怎么回事儿,自打落了水之后就变了性子,你以前从来不和我顶嘴的,如今主意倒是越发大了,嫁入侯门是多少人做梦都不可能的事,落到你身上就万般不愿意,你没听说吗,人家安姐儿一个庶出都能进宫见太后了!你呢?”
“她进宫见太后?”王萱柔面色诧异。
余氏眼角微挑,“所以如果你堂堂王家嫡女,名副其实的京城贵女,若还不如一个小门小户的庶女嫁的好,你真是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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