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就看见一个身姿挺拔,风度翩翩的男子负手站在一处石缸前。
林玉安迈步靠近,在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见石缸里几尾锦鲤惬意的在水里游着。
林玉安闭了闭眸子,略微犹豫,还是开了口。
“九王爷,臣妇求您救救我家世子吧!”
林玉安的声音不疾不徐,落在齐慕北心里,却如同用刀片在刮似的,他紧紧的皱了皱眉,又渐渐的舒展开。
他都不曾察觉,自己竟然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这个人从来不会主动找他,如今却是求他救救她的心爱之人。
他默然半晌,才长舒一口气,“你且回去吧,此事急不得。”
林玉安一听,泪珠儿就在眼眶里泫然欲落,如同一朵娇艳而柔婉的蔷薇花上晶莹的朝露,叫人不由的心疼,想要去怜惜。
齐慕北感觉到身后的异样,转身来看,只见少女无声的哭泣着,精致的眉眼泪盈盈,粉嫩的面颊上挂着泪水,见他转身,忙不迭的伸手拭泪,转身就跑了。
仿佛又回到了初见时,她躲在藏书阁里哭,被他撞见时惊慌失措的模样。
随即他自嘲一笑,就算他没有去洛川,他们也是不可能的,皇家怎么可能会允许一个庶女来拉低血统,齐慕北苦笑着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林玉安回府的时候被人叫去了褚玉苑,说荣国公夫人有要事要找她。
昨日到今日一直在下雪,到了夜里,无人扫雪,不多时,雪就堆到了脚踝处。
经过甬道时,林玉安一脚踩空了,整个人就栽进了两旁堆的厚厚的雪堆里,领路的丫鬟吓坏了,放下灯笼,连忙去拉她。
到了褚玉苑的时候,林玉安的鞋袜已经湿透了。
脚趾冻得僵硬,几乎已经没有知觉,林玉安面色苍白,婆婆荣国公夫人坐在高位上,目光清冷,既不开口说话,也不让人坐下。
屋里有暖炉,可林玉安依旧冷的发抖,明明灭灭的烛光照在中年妇人抹了厚厚脂粉的脸上,显得诡异万分。
半晌,荣国公夫人面色阴沉道“今日一天,你去了哪里?”
林玉安听了不由咬紧了唇,她不能告诉婆婆她是去九王府了,不管如何,她只身一人去见外男这事儿都说不过去,若让叫婆婆听了,只怕会误会。
谁知荣国公夫人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林玉安身上渐渐有了的暖意瞬间消失殆尽,“嘉哥儿一出事,你就不守妇道的四处乱跑,当真是骨子里的贱蹄子。”
她面色阴晦,眼中透着阴毒的光芒,此刻四周无人,这一反常态的冰冷话语,顿时叫她如坠冰窟,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颤。
林玉安心头一凛,却是不能不辩解几句“母亲说这话未免无厘头,我这几日去了哪里,您怎会不知,此刻却故意发难,莫非是看不惯儿媳?”
荣国公夫人嘴角微翘,露出几分嘲讽之意,神色莫名。
“也是,嘉哥儿都要死了,你要另寻下家也不是没道理。”
林玉安不可置信的望着荣国公夫人,神色惊骇,这是她的婆婆,余嘉的母亲吗?她此刻表现出来的冷漠叫人不由胆寒。
“世子不会有事的!”林玉安突然间平静了下来,话语坚定道“若是他出了事,我又岂会苟活,儿媳身子不适,先行告退。”
说完不等荣国公夫人开口,直接转身离开。
真是可笑!荣国公夫人眉头紧蹙,重重的将茶盏掷桌上。
她倒是要看看,等余嘉一死,她还能不能这般张狂!不就是仗着如今国公爷和世子爷都护着她,才这般有恃无恐吗?
荣国公夫人觉得,自己压抑了这么多年的恨意已经快要憋不住爆发了,谁都不知道她听到余嘉下狱的时候,心里的百感交集。
她站起身,绕过屏风,走到燃着香的香案前,双手合十的拜了拜,口中念叨“禾香,你的功劳我不会忘记,快了,你且在天上看着,看着这些人的报应”
屋里灯光昏暗,茹妈妈的脚步一滞,听到屋里的话,嘴角不由哆嗦起来,不敢停留,转身就跑了出去。
就在她跨出门槛的一瞬间,屋里忽然响起一道阴沉的声音质问道“是谁?!”
她不敢停留,脚下步子更快。
荣国公夫人眉头拧成了川字形,掩在广袖下的一双手紧紧的捏成了拳头。
林玉安夜里忽然上吐下泻起来发起热来,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凉,请了大夫来,大夫开了方子,只说是寒邪入侵,吃了药应该就能好了。
屋子里浓烈的药味刺鼻难闻,林玉安浑浑噩噩的,感觉像是回到了在王家的日子,每日里去怡然居,王老夫人屋里都是这种味道。
迷糊间,她忽然看见余嘉穿着一身囚服,胸口血迹洇染,面如纸色,发髻松散的披在肩头,站在床边,如同往日里一般,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盈盈的看着她,转眼却忽然冷了脸色,蹙紧眉头,一脸痛苦的模样,却强笑着对她道“丫头,我走了”
她伸手竭尽全力的想要去拉住他,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他的身体,什么也握不住
伴随着一声尖叫,林玉安陡然睁开眼,听见自己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声,远远的有一盏灯散发着朦胧的光亮,紧接着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跟前,背着光,隐约可见是红缨的身形。
接着,床头的琉璃宫灯就亮了起来,红缨一脸关切的望着她,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怎么全是汗啊,夫人可是做噩梦了?”
听她一说,林玉安才发觉自己浑身汗淋淋的,额角鬓发都有些湿了。
燃起来的蜡烛把屋子里照得明亮起来,林玉安眼睛有些畏光,不由朝床的里侧偏过头去,看见空闲的枕头,心底生出一阵惊慌,想到刚才的那个梦,她睡不着了,转身想要起床,却没有站稳,又从床上摔了下去。
这一摔,惊得红缨大喊了一声,外间熬药的秋奴也被惊动了,几步跑了进来,见状一声轻呼,上前同红缨一起去扶林玉安。
林玉安浑身没有力气,软绵绵的被秋奴红缨两人架上了床,林玉安感觉自己浑身黏糊糊的,脏污不堪,可是又没有力气起身,红缨却难得心细看出了她的心思,“夫人,我这就去打水,您擦了身子再睡一会儿吧,您再这样下去,身子真要垮了!”
第二日,柳若霜来了,让林玉安惊讶的是,秦裁云竟然没有来,一问之下才得知,秦裁云突发恶疾,被婆婆送去了庄子养病。
她轻叹一声多事之秋,又无力的合上了眼,柳若霜见状,捏着帕子轻声笑道“夫人可要爱惜身子,莫要等世子爷回来,夫人却是命薄见不着世子了。”
这时候赶过来的许妈妈一脸怒容,上前照着柳若霜娇媚动人的脸就是一巴掌,打得柳若霜目瞪口呆。
“你一个贱婢竟然敢打我?”柳若霜气的伸手指着许妈妈的鼻子,却听得一声脆响,许妈妈已经拍了拍手上看不见的灰尘,冷眼看着一脸痛苦的柳若霜。
柳若霜的丫鬟见状急急上来,一脸惊容的问道“小娘,您没事吧?”
柳若霜反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在了丫鬟脸上,厉声道“蠢物,你瞎吗!”
只见柳若霜刚指着许妈妈的那根手指已经朝着一个不可思议的方向弯曲着,柳若霜疼得鼻涕都出来了,呵斥着丫鬟去叫郎中,然后跺着脚跑了出去。
林玉安毫无力气,连幸灾乐祸都没有精力,她心里却是明白,柳若霜若是向太后通风报信,只怕新麻烦就会接踵而至了。
可这事儿也不能怪许妈妈,许妈妈虽然下手重了些,但一个妾氏这般嚣张的对正室夫人说出那番诛心之言,便是拖出去活活打死也是可以的。
林玉安弱声喊着许妈妈,许妈妈附耳过来,“切切不可让她传了信儿出去。”
许妈妈心领神会,转身出了屋。
林玉安心力交瘁,不知何时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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