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了南园,余嘉却仍旧不许她睡,一定要她吃了饭才能去睡觉,林玉安却是如何也不肯,像条八爪鱼似的缠在余嘉的身上。
余嘉脑子一动,笑着低头去咬林玉安的唇,并不用力,就那样轻轻的。
可就是这样才让林玉安腾的松开了手,因为实在太痒了。
她被闹得没了困意,伸手就去捏余嘉的腰。
两个人在屋子里闹腾了半晌,若不是许妈妈忍不住上前提醒道:“已经掌灯了,王爷王妃若是再不吃饭,饭菜可就凉了。”
听了许妈妈的话,林玉安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这才和余嘉休战,一同去了前面用晚饭。
本就累了一天,又和余嘉斗智斗勇的玩闹了那么会儿,林玉安是真的饿了。
今日的晚膳有十二道菜,六道热菜,四道冷菜,还有两道汤菜,一甜一闲。
清蒸鳜鱼很鲜美,三鲜甲鱼汤很香浓,不过林玉安最喜欢的是那道小米椒炒鱼子,特别辣,她一边吃着一边抹汗,虽觉得热火朝天,却不亦乐乎。
余嘉不大喜欢这样的腥东西,可见林玉安吃的这般高兴,忍不住也尝了尝。
可这一口下去,真是吞也吞不下,吐也来不及,那辣味就在喉咙口似一壶烧的沸腾了的水,冲的他转头就猛地咳嗽起来。
林玉安见状忙去帮他拍背,南雨也忙去提茶壶过来,让余嘉灌了整整一壶水,这才罢休。
“你都不吃辣的,今儿怎的忽然要伸筷子了?”
林玉安眼神带着几分狡黠的笑问余嘉,余嘉因为被呛着了,咳嗽的脸色通红,看着前所未有的可爱。
林玉安说着就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一旁的许妈妈南雨等服侍的人都暗暗发笑,姑爷着人,只有自家主子能欺负,若是换了旁的人咦不敢想象。
刚吃完饭,就听见外面院子里有人说话。
“哥哥嫂嫂可睡下没有,我们过来看看。”
丫鬟收拾了碗筷下去,在院子里行礼:“二少爷福安,二少奶奶妆安!”
另一边就响起一道很是不悦的声音:“什么二少爷二少奶奶,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你眼前的这两位才是是真正的世子和世子夫人!”
丫鬟不认识眼前这个指手画脚,说话很不客气的粉衣女子,只觉得她一脸蛮横,她低低的赔礼,想要息事宁人,毕竟手上还有活儿,她可不想和这个女人攀扯起来。
谁知道苏倩云并不打算罢休,见她要走,就伸手去拉她,她的手刚碰到那丫鬟,一摞碗碟噼里啪啦的就砸了下来,正落在苏倩云的脚上。
“啊!”
一声短短的痛呼,苏倩云一只脚高高的提了起来,在哪儿跳着。
“倩云姐姐,你没事儿吧?”
阮凌婉见状忙上前去问苏倩云,阮凌音到底是在京城住了一段时间,也知道荣国公府家大业大,有些事闹大了就显得小家子气,遂道:“行了,别闹了,凌婉,你陪着倩云先回去吧,若是脚受伤了,就让府医过来看看。”
苏倩云哪里肯,一脸不乐意的瞪着那丫鬟,伸手就一巴掌打在了那丫鬟的脸上,五根手指印子顿时显现出来。
谁知道那丫鬟也是个横的,抬手就还了苏倩云一巴掌,打的苏倩云一愣一愣的,不知所措的立在那儿,似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小小的丫鬟竟然敢打她。
她刚要开口,那丫鬟却是昂着头道:“我是王爷王妃的丫鬟,就是有错,也轮不到你来管教,若是王爷王妃觉得我不对,便是打我板子,我也毫无怨言,但是你不行!”
丫鬟说的义正言辞,不卑不亢,让菱花窗后的林玉安看得一清二楚,她忽然间就觉得这个丫鬟与众不同。
苏倩云听着便厉声喊叫道:“你个卑微低贱的下人,也敢跟我顶嘴,今儿我就让你看看我能不能管教你!”
说着她就再次抬起了手,这时候一道软软的声音轻飘飘的响了起来:“这是谁,在我的院子里这般威风?”
“哥哥福安,嫂嫂妆安!”
余昊和阮凌音夫妻两个见了齐嘉和林玉安,恭声行礼。
如今还让他们按照以前的称呼来叫,那是为着情分,若是按照礼数来说,他们是该行大礼的。
余昊是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不过他的目光从林玉安一出来就一直紧紧黏在她身上,半分也不愿意挪开。
他有时候在想,若是十七岁那年,他在王家三房的正屋那儿,把在墙角偷听的她抱在怀里,让人误以为他们有了肌肤之亲,而因此将林玉安许配给了他,如今她会不会站在的是他的身旁,而不是大哥的身旁。
这样的想法不止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像执念,驱之不散。
林玉安并不知道余昊的心思,她此刻现在余嘉身边,微微仰着下颚,很是蔑视的瞧着苏倩云。
阮凌音没有想到林玉安会这么不给她面子,她知道苏倩云是她的客人,还是为了一个下人来驳她的面子。
她心底升起的不悦几乎要将她淹没,可理智却告诉她:别动气,好好说话,她很快就要搬走的,等她走了,荣国公府才完全成了自家的天下。
这般想着,她面上总算没有表露出那种不悦的神色。
“嫂嫂,您别生气,这是我的闺中密友,尚未出阁,所以有些礼数不周,还望嫂嫂海涵。”
阮凌音说着又拉了拉苏倩云道:“还不快给我嫂嫂赔礼,嫂嫂最是宅心仁厚,不会怪你的。”
苏倩云看向林玉安,神色忽然就软了下来,眼神娇羞的睃了一眼齐嘉,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两片红霞。
“王妃恕罪,小女子只是一时气急,失了分寸,王妃您就饶了我吧,以后再也不敢了。”
说着竟拿出张粉色绣杜鹃花的手帕压了压眼角,似乎那儿真的有泪水似的。
林玉安看着她故作娇羞的模样,只觉得心底无比恶心。
这种做作的模样真是让人反感。
“瞧着苏姑娘这模样,倒像是我家丫鬟先动的手,又辱骂了你,让你受了委屈,倒真是该罚。”
林玉安淡淡的说着,苏倩云果真有些尴尬的偏过头去,仍旧委屈巴巴的模样。
林玉安就问那丫鬟:“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道:“回王妃,奴婢姓周,名巧儿。”
“周巧儿?”林玉安点点头,又道:“你打了客人这是事实,我要罚你,你可甘心?”
巧儿便道:“王妃赏罚分明,奴婢心甘情愿受罚。”
听着这周巧儿说话,林玉安觉得很舒服,“行,那就罚你三个月的月银,扫一个月院子。”
巧儿道:“谢王妃!”
苏倩云一听气急:“三个月的月银就抵了我这一个巴掌?!”
林玉安挑眉,神色有些不耐:“你想怎的,莫非是要我把她的手脚都看下来以解你心头之恨?那苏姑娘还真是心肠歹毒,实属毒妇了。”
苏倩云只觉得自己像吐了一只癞蛤蟆,恶心到自己了。
她跺脚气道:“你才是毒妇!胡说什么呢!”
阮凌音见越闹越不像话,声音冰冷道:“凌婉,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倩云身子不适,带她回去歇着。”
阮凌婉被眼前两个女人的对话惊呆了,这个王妃说话还真是毒辣,随便就把一向口齿伶俐的倩云姐姐套进了话里。
听见姐姐明年发怒的声音,阮凌婉也不敢再耽搁,当下忙去拉苏倩云,拽着她往梨雪居的方向去。
等两人走远,阮凌音才面带歉意道:“嫂嫂,您别生气,都怪我,早知道会惹嫂嫂生气,就不该带她们过来给您请安的。”
林玉安听着是阮凌音的话,饶有兴致的打量了她一眼。
阮凌音这话说的真是耐人寻味,什么叫惹她生气,这话乍一听是没有问题,可经不起回味,这再想就觉得是她度量容不得人似的。
她不喜欢阮凌音,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她喜欢耍小聪明,像这样的话,她只怕也是在肚子里过了几遍的。
余嘉很敏锐的察觉到了林玉安的不悦,冷冷的看了阮凌音一眼,那种冰冷的目光让阮凌音刚想要说出来的话顿时就卡在了嗓子眼儿。
“你们若是没事就回去吧,不需要来请什么安,往日二弟如何过的,如今还是怎样来,不必坏了规矩。”
余嘉说完就扶着林玉安的肩膀回了正屋,留着两人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
阮凌音是真的被气着了,不是她度量实在是这两人太能膈应人了
余嘉也太护短了,她不过才说了一句,他竟说什么不要坏了规矩,让他们以后这会儿不必过来请安,听听这说的什么话,活像是她心术不正,别有目的的过来请安。
她怎么就没有碰上这样的男人!
阮凌音气呼呼的,见余昊还是三魂丢了七魄的模样,心里更是鬼火直冒,甩袖先一步走了。
余昊见是阮凌音气冲冲的走了,又忙跟了上去。
“跟着我作甚,你也该去哥哥嫂嫂那儿问问,可有住处给你的,今儿晚上就宿在他们院子里,何苦跟着我这个不懂规矩的人!”
听她说话就知道只怕是心里有气还没有发,余昊也没有多说,只道:“嫂嫂说话你别总是顶撞,带着些不三不四的人,她不喜欢也是情有可原。”
说完竟也负手走在了前面,并不打算来宽慰她两句。
阮凌音这下是真的心痛如绞,她被别人的夫君欺负了,自己的夫君还对她不闻不问,指责她不该顶嘴。
她杵在那儿,眼泪就扑漱扑漱的落了下来,因怕被人瞧见,她走到一旁树冠的阴影下,拿着手帕偷偷抹起泪来。
一旁跟着的丫鬟提着灯过去,却被训斥道:“走远些,反正都是瞧着我眼恶的!”
她怎么能不生气,她不喜林玉安,因为她看得出她的夫君喜欢她,可是晚饭后她还是提议散步去南园见哥哥嫂嫂,就是为了余昊能够多看她两眼,明白她的好体贴她,夫妻有了感情,才能宿在一处,才能有子嗣谁知竟是这么个结果。
说明了,余昊的眼睛里就没有她,从来也没有,她做什么也是徒劳无功的。
心底凉薄的似腊月飞雪,阮凌音眼底的暖意渐渐被侵蚀的一干二净。
而回了房里的苏倩云此刻却并没有似的捶胸顿足,反倒坐在床沿,眉目含春的捏着手帕。
她问自己的贴身侍女道:“今儿你也瞧见了靖南王,可也觉得他俊美无双?”
丫鬟知道自家小姐的心事,不敢说不是,只道:“是极美的,奴婢瞧着倒是适合给小姐做姑爷。”
苏倩云听着噗嗤一笑,嗔骂了几句,心底却是愈发的没个边际了。
且说林玉安夫妻两进了屋,丫鬟打水洗漱,两个人脱了外衣,只留了里衣,一起上了床榻。
齐嘉有夜读的习惯,此刻南雨来挑了灯芯,屋子里亮了许多,林玉安从枕头下的暗格里拿了一个小匣子出来,里面是她一些很重要的田产地契,还有当初公公给两个孩子的六万两红包以及外祖母留给她的一些傍身银子。
她盘腿坐在那儿,抱着匣子一脸财迷的清点着匣子里的东西,余嘉正倚在送福童子的大迎枕上看书,忽然问林玉安:“薇表姐的婚事定在哪一日?”
林玉安漫不经心道:“是下个月十二。”
“那岂不是立冬之后了?”
林玉安有淡淡的应了声是,满门心思都落在那匣子里。
“去金陵的话,走水路最快,不过等到下个月,只怕河上结冰,没法行船,改走陆路太颠簸,你可想好了哪日出发?”
林玉安听了一愣,她最近忙的很,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想了想她又望向齐嘉:“你觉得什么时候走好些呢?”
齐嘉略一沉吟,这才道:“不如咱们这个月底出发?”
“这会不会太早了?”
齐嘉摇头,笑道:“金陵距离南水庄只有几十里地,咱们先去南水庄,去你长大的地方看看,等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再去金陵,岂不两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