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你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就喊我，我在隔壁。”

东方斯月试了试铜盆里的水温，然后才放心地拉开房门欲走出去。

“等等！”

女孩猛然间想起什么，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近了，站在他的身后一脸认真地看着，“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选我？”

为什么？

总不能说——我等了你百年，你是我要找的那个人吧？

以她的性格，断然不会信。

也不可能告诉她，因为这就是你的命数？

转而，他干脆抛开这个死磕的问题。

东方斯月温柔笑答：“因为你叫我师父了。”

女孩震惊，转而下一秒便露出讥讽的笑，她绕着东方斯月的身边走了一圈，漫不经心地，“那如果满街的都叫你师父，你岂不是所有人都要带走？”

“不，就算他们叫我祖宗都没有用，修仙要看资质，我看你……”

女孩抢过话，晃着脑袋瓜说：“看我骨骼惊奇，必是练武奇才，维护天下和平就靠我了？这话路边的叫花子和算命的老头不知说过多少年了。”

要收徒弟也找个像样的说辞好吧？

现在看来，她是觉得对方还算不错的一个人，但是想要让她屈服于这个人，没点合适的理由那也很让人茫然的吧。

没办法，她天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任何事情都喜欢刨根问底儿，让自己活得明明白白。

东方斯月看破了这小妮子的心思，朝外头看了一眼，拢了拢身上的锦袍，“你觉得我有钱也有武功，跟着我难道会有什么吃亏的地方？”

“那可说不准。”

哟，挺倔强，软硬不吃。

东方斯月忽然凑过身来双手按住了女孩的肩膀，“我可以教你武功，如何？”

果然，女孩的眼睛里倏地亮了起来，看来，东方斯月的这个诱惑很是吸引人。

“像你一样可以身轻如燕、飞檐走壁、出神入化？”

“嗯……差不多吧。”东方斯月憋着笑。

她也太可爱了吧，若是换做当年，她的脸上绝不会露出这番表情的。

女孩一听，“差不多”？

好像实际上他并没有那么厉害？他的口气似乎有些犹豫和没底气呢。

女孩摸着下巴思索了下：“不过看你的样子应该也没有太厉害吧，天底下高深莫测的功夫多了去了，我要是跟了你，却被别人轻易打倒，那岂不是很没有面子，到时候我就亏了。”

什么时候他们东方家收徒还要求着入门的了？而且还要他堂堂掌门出马，也拿不下。

看来，只有最后一招了。

女孩感受到肩膀上的那双手力度逐渐收紧，捏的她隐隐发疼。皱眉之际，耳边又听到男人问：“你知道东方仙门吗？”

她猛地抬起头对视着，“自然认识，仙门世家，里面的人物个个都是高不可攀的，那地位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谁见了都想要沾沾仙气的。”

“很好，不算孤陋寡闻，给你看个好东西。”东方斯月松手，退一步从腰间撤下那枚冰冰凉的玉佩，“这是什么，认识吗？”

女孩摇摇头，“跟东方家有关？”

“这是东方家的玉佩，而我，修行于东方仙门，这样子，你还害怕成了我的徒弟之后被人欺负，打不过别人？”

女孩盯着男人掌心里的玉佩端详，心里霎时间没了底儿。

她没有见过东方家的玉佩长什么样，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骗子

可是如今，她要是不跟着他，又能去哪？

流落街头？

算了吧，担心遇上那几个寻仇找麻烦的街霸。

“如何？”东方斯月询问女孩考虑的结果。

想了又想，女孩爽朗地应了一声：“好哇，那你叫什么名字？”

“东方斯月。”

还真是姓氏东方啊。

女孩见东方斯月没有了后话，便扬着下巴道：“你不问我？”

东方斯月眼神忽然变得温柔至极，里面流露的情感可不像是收了个徒弟而表现出来的高兴或欣慰。

更仿佛像是看遍了世间沧桑，“我知道，你叫——公孙翎。”

这一夜，东方斯月彻夜未眠，闭上眼睛，昏暗的视野内全是百年前公孙翎和自己一同练剑的场面。

她的长发洋洋洒洒地落在身后，随着手臂和身子的转动而飞舞于空中，身上凌冽的气息，着实标榜着公孙家严格的家训。

可一转眼，却又是今时女孩的古灵精怪，那对圆溜溜的眼睛极其富有灵气，稍微一转，就知道她又有主意了。

或许，这就是上天对她最大的恩赦吧，褪去身上那沉重的担子，不必背负公孙家所有族人的期望，不必染于心魔，就像现在这样活的潇潇洒洒，很好。

晚风呼呼地吹，房内油然而生的平静和安全感反而让公孙翎感到阵阵不安。

旁边是好闻又熟悉的香气，东方斯月说，这是上好的安神香，可她辨不出来好与不好，只是感觉自己脑子里嗡嗡地响，完全安神不下来，这股香味是方斯月身上的，扰的她心绪烦杂，具体烦些什么，她一下又说不上来。

她不记得这样既安静，又能舒服睡觉的日子，得追溯到多久以前，不过记忆中也好像没有这种记录。

往后自己都将跟着这个仙门弟子学武修仙，那是不是就表明，她再也不用怕掌柜的和老板娘了，如果抓住掌柜儿子，还能出一顿恶气？

那她得好好听话，好好学习，稳稳靠好东方斯月这座大山！

初阳慢慢透过云霞，穿射而落，小镇上一如既往地随着一片生机勃勃开始动起来。

苏醒后的山河吸取着阳光的点点滴滴，有的善意能被亮光善待，而躲在阴暗潮湿里的恶意，却被忽略。

东方斯月说了，允许她在小镇上玩两天，然后再归山，正式拜入东方仙门。

有了这个好机会，身后有了靠山，公孙翎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在小镇上撒欢起来。

可是就她那点小把戏，哪能经得起多番折腾。

不出一个时辰，就有人上门找东方斯月要债来了。

“那丫头说你是她师父，那她之前欠我们的银两就是你来还了。”

半柱香的功夫，街道上再次响起公孙翎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师父！救我啊！”

东方斯月穿上外袍，推开窗户往下看，公孙翎这丫头不知道又闯什么祸了，眼下这场景跟几天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有什么不同？

他扶额深深叹了一口气，早就知道她不是能安安静静修仙之人，可没想到她竟能不出半日就给自己添了这么多麻烦。

罢了，得赶紧收她上山，否则此次下山带的银子败不了两日，定得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