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转头,打满白粉的脸上满是怒意。每动一下脸上的白粉就往下一点点掉,看起来十分可笑。
太监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下,目光在那身华贵低调的紫袍上停留了一会儿,又移开了。
看起来不是什么大人物。
得出此结论的太监松了口气,下一秒眉毛一竖,张口就是威胁:
“你哪个地方当差的?少管杂家的事,不然杂家分分钟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墨瀚一皱眉,眸中闪过狠戾之色。
这种宫人就是欠教训,竟敢对王爷口出恶言!
墨晞羽动了动手臂,示意墨瀚不要轻举妄动,然后笑眯眯地开口:“你又是什么人?打压皇嗣……不怕皇上处置你吗?”
“处置杂家?”太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面上笑容诡异,“呸,谁不知道他娘浪荡成性被皇上发现才被赐死的。这个小杂种……眼睛血红跟鬼似的,还不知道是不是皇上的种呢!”
“入了冷宫,还想完好无损地出去,做梦呢!”
或许是以为墨晞羽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宫人,他根本就不设防,一口气说了许多。
他十几岁就净身入宫。宫中人情险恶,他见惯了视人命如草芥的主子,见惯了背后捅刀的友人,又因为太监的身份受尽冷眼,心理早已扭曲。
在冷宫中,这些原本高高在上的人们,只能在他们手下摇尾乞怜,这种翻身打压的感觉,让他的心瞬间得到了诡异的满足感。
在他心中,没有什么无不无辜,他只是单纯地喜欢这种将这些人从云端踩到泥中的感觉。
墨晞羽一挑眉,听懂了。
想不到墨砚还有这么一段黑历史,难怪要偷偷摸摸地压下去。
听这太监的意思这孩子天生血瞳?
唔……刚刚只顾着看戏,没注意。
不过既然墨砚敢把这个七皇子列入皇储备选名单,至少血统方面,应该是没问题的。
啧啧,这顶帽子戴得……
“你可怜他?”
太监看着墨晞羽绝色精致的小脸,贪婪垂涎溢于言表。
墨晞羽的长相偏妖媚,一双桃花眸更是勾人,偏偏她自身气质又清冷不已,两者相碰撞不仅没有违和之感,反而更激起了人们征服的欲望。
以前她刚出现在大众面前时,就有不少拥有特殊癖好的人用这种毫不掩饰的眼神看过她。
墨晞羽的笑容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墨瀚。”
身后的墨瀚立马就冲出去,鬼魅一般的身影一下子出现在太监身后,一脚踢在了太监的膝盖窝上,迫使他跪下来。
“啊!”
墨瀚下手毫不留情,将他的手反剪过来,顺便用点了巧劲给他弄骨折了。
早就看这不男不女的变态不爽了,还敢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王爷,不让他吃点苦他就不叫墨瀚!
“眼睛挖了。”
墨晞羽绕过他们走向地上躺着的墨无罹,连个眼神都懒得给。
太监惊恐地睁大眼。
墨瀚一掌劈在他后颈处,准备带回去慢慢折磨。
皇宫到处都是他们的眼线,等会儿随便找个人弄回去就行了。
墨晞羽蹲在少年身边,细细端详。
白衣的少年面色青紫,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全是伤痕,刀伤,烫伤,殴打的痕迹,应有尽有,触目惊心。
真惨。
墨晞羽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把少年抱在怀中。
虽然他身上很脏,但看在他这么惨的分上,她可以暂时忽略不计。
墨无罹的体温很冰,墨晞羽在接触到他皮肤的第一秒,就被传来的寒意影响到了。
她咬牙,忽视骨中剧痛。
体温这么冰,莫不是死了吧?
“喂?”
她拍了拍墨无罹的脸颊。
没动静。
真死了?
她不死心,手指探到他鼻子下,好一会儿才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气息。
没死,那就好。
“墨瀚,走了。”
她抱起少年,虽然这家伙比她大,但却很轻。
营养不良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
“王爷,属下来吧。”
墨瀚想要接过墨无罹,却被墨晞羽躲开了。
“不必了。”墨晞羽道。
“找人通知墨砚,皇储已定,他可以拟遗诏了。”
至少这个少年,她看得过眼。
…………
墨无罹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他被摄政王选中成了皇储,在那个人死之后成了新一任墨皇。
但那个教导了他的人,却在某一日消失了,再也没有回来。
所以,他自请退位了。
因为,那个原本站在他身后的人走了。
直到有一日,大陆上盘踞多时的一方势力得到了一个神器。
与此同时,一个“得此神器得天下”的传言散开。在有人用神器轻而易举地毁灭了一座城池后,所有人都疯狂了。
各国争来抢去,因为一己私欲,国不国,家不家。
那是乱世开端。
…………
“唔!”
躺在床上的少年猛地睁开眼,一双血红的凤眸像血玛瑙一样漂亮。
他呆呆地盯着头上的床顶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下子坐起来。
房间里燃着助眠的安神香,紫幽楠木制成的家具低调奢华,周围环境很是干净温暖。但,这不是他住的地方!
那些宫人如此看不起他,对他非打即骂,不可能突发善心帮他搬进好的房间。而且,他知晓整个皇宫的宫殿路线,记忆里也没有这处地方!
少年的眸中染上警惕与狠绝之色,一只手摸向袖中——那里原本放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但现在,什么都没有。
墨无罹:???
好像……昏迷前被那个阉人抓住了,然后,匕首掉了?
反射弧超长的墨小朋友,终于发现自己的衣服换了一件,身上的伤口也都被抹了药。
所以,他现在在哪?
“呦,醒了?”
怔松之间,一个雌雄莫辨的声音突然响起,墨无罹下意识地看向声音的出处。
墨晞羽不知何时进来了,那双紫色的桃花眸微微上挑。虽然脸上有着淡淡的笑容,但却给人一种距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感。
记忆,如潮水般涌入。
“皇兄,可愿与我一同赏花?”
紫袍的少年神色冰冷,垂眸看着手中的古籍:“皇上,君臣有别,注意您的行为。本王事务繁忙,皇上也不可贪玩。”
他不是贪玩。
他只是想跟她多相处一会儿。
那张刻入骨髓的容颜。
那未了的遂愿。
皇兄,摄政王。
……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