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瀚把墨无罹带到了后院。
在墨无罹疑惑的目光中,墨瀚走到后院的一处假山,不知按了什么地方,一个通道出现在两人面前。
“墨侍卫……这是很重要的地方吧……我可以进去吗?”
墨无罹“受宠若惊”,唯唯诺诺地问道。
前世他根本不知道王府还有这地方……看来,皇兄果然一直在防着前世的自己。
“王爷让属下带您过来,自是可以的。”墨瀚面无表情让出那条仅能容一人通过的通道,“七皇子,请。”
里面这地方是挺重要的,但是,他才不怕有人混进去。
这里有王爷亲自设下的隐匿阵法,每天入口随机在王府中变换位置,只有王爷才知道第二日入口的位置会出现在哪儿。
墨无罹盯着那个黑黝黝的洞口看了很久,久到墨瀚以为他不敢进去,墨无罹才往洞里走进去。
墨瀚松了一口气。
如果墨无罹自己不肯进去,那他就必须用强硬一点的手段把他丢进去了。
但,他不想动手。
毕竟,墨无罹现在太弱了。
墨无罹刚踏进洞里,洞口就缓缓地关上了。
墨瀚没有进来。
墨无罹回头朝洞门看了一眼,刚刚的怯弱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
空气中隐隐有一丝血腥味。
这种味道细微到几乎没有,但他还是闻到了。
皇兄,到底想干什么呢?
洞里没有光,墨无罹只能摸索着往下走。
越往下,通道就越来越宽。刚开始还只能一人单行通过,到了后面三个人并排走都没有问题。
到底时豁然开朗。
地牢。
这是墨无罹看到这儿的第一想法。
宽阔的空间里,上百间牢房往深处延伸,昏暗的灯光不停地跳动,死一般的寂静。
牢房里铺着干净的干草,地板也干干净净没有脏污,比他曾经见过的帝都天牢环境好了不止一点点。
然而再干净,也遮掩不了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这里的味道最重。
没有犯人,却大费周章在地下修了这么一处地方,没有人会愿意做无用功,特别是像皇兄那样的人。只能说明,这里曾经被关押了许多人,只是现在,不需要再关了。
“这里是本王五年前修建的地牢。”
墨晞羽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了身后,悠悠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犹为清晰。
地下阴凉,或许这地牢还通向外面,阵阵冷风嗖嗖刮过,让人莫名就生出了一种恐惧感。
“皇兄……为什么让我来这里?”墨无罹转头看向她,清澈湿润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倒是个胆大的。
墨晞羽轻笑一声,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你猜啊。”
软软的发丝轻轻拂过他的脸,痒痒的,连带着心也开始骚动起来。
墨无罹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罪魁祸首却在说完这句话后重新跟他保持着距离。
“五年前,你的父皇,也就是当今圣上,封了当时还只是一个普通旁系的本王为摄政王。”
“本王没有权势,没有功勋,甚至朝堂上的一些人,都不认识本王这号人。”
“本王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无数人想置本王于死地。”
“那么,你知道,本王是怎么在这个位置上坐稳的么?”
墨无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静静地听她说。
沉醉。
或许这能形容现在的皇兄。
“靠杀戮。”
“当年被派来暗杀本王的人没有成百也有上千,但他们全都没有活着出去。”
墨晞羽话音一转,指着地牢深处道:“他们全死在了这里。”
“由本王亲自处置。”
墨无罹的目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奈何那里黑漆漆的一片,他什么都看不见。
他不在乎皇兄是否手染鲜血。
上至他那个所谓的父皇,下至最低等的世家,又有哪个手上干干净净的?
站在这个位置,他们都身不由己。
“皇兄,那里有什么人吗?”
墨无罹很淡定。
若是五年前的事,根本不会有这么重的血腥味。
“当然。”墨晞羽笑着道,“要去看看吗?”
他真的太淡定了。
让她不得不起疑。
“嗯。”
墨无罹先一步动身,走在了墨晞羽前面。
两人一前一后,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笑容清淡。
谁都没有再说话。
这条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至少墨无罹希望路再长一点。
通道尽头有一个人,准确来说,这人已经半死不活,距离死亡也只有一步之遥。
墨无罹一眼就认出他来了。
在冷宫里总是针对“欺负”他的那群人的领头太监,他被带回来那天,就是他把他给打晕过去了。
现在他被几条锁链捆在木桩上,双眼只剩下两个血洞,两只手被刀狠狠地钉在木桩上,气若游丝,再没有以前那盛气凌人的样子。
“放过我……放过我……我错了……我真的很错了……”
那太监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只是凭着本能不停地求饶。
墨无罹倒是没什么感触。
若不是有母后留下来的人,再加上他自己也有点本事,他早就在那冷宫中被他们折磨死了。
“怕吗?”
身后的墨晞羽又突然问道,桃花眸中笑意不达底。
“皇兄会害我吗?”墨无罹反问。
墨晞羽略略思索,回道:“你是本王选中的皇储,本王现在要做的,就是辅佐你顺利登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唇亡齿寒,本王不会做出伤害盟友这种愚蠢的事。”
“那就是不会喽。”
墨无罹的笑容很干净,仿佛能温暖人心。
“既然皇兄不会害我,那我为什么要怕皇兄呢?”
“皇兄把我从冷宫里带出来,悉心教导我朝堂之事,现在还帮我教训了欺负我的人。”
“皇兄待我恩重如山,是我最尊敬的人。而这个人,却曾经一次次毒打、伤害我。”
“他该死。”
“我不傻,皇兄才是对我最好的人。我相信皇兄,你永远都不会害我,所以,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害怕皇兄。”
墨无罹很认真,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墨晞羽愣住了。
相信……她?
良久的沉默。
“呵,”墨晞羽伸手挡住了整张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的笑声压抑着,就像她自己情愿一直压抑着自己。
“七皇子殿下,需要本王给你一个忠告吗?”
“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自己,你永远无法完全洞悉一个人,永远无法知道那个人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抱着怎样的目的接近你。”
“永远,不要全身心地相信任何一个人。”
“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