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阴山春木关,大周最重要的边塞关卡之一,也是抵御大氐国最关键的一道防线。大氐国是周边最强大的敌人之一,在他们的狼头军吞并柔然后,就一直对大周虎视眈眈,过去屡次企图向大周进犯,而太谷军也已经数不清多少次在这里与他们交战,每一次太谷军都将他们斩于马下,虽然有时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天空已经灰暗,大风狂袭,黑沙暴马上就要来了,北唐翀正带领太谷军清点粮草兵马。
来到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北唐翀每日驻扎在这里,虽与狼头军有过几次交手,但是都是一些散兵,不成气候,也试探不出对方的虚实。
春木关的天气是最令人头疼的,白天热得快将人融化,到了夜里又冷得穿皮袄。还有这时不时来造访的沙暴,都是阻碍北唐翀和太谷军行军的因素。
此次出征,北唐翀被任命为征西将军和左前锋,来协助骠骑将军章奔对付狼头军。按照皇上的旨意,这次要将狼头军彻底消灭,以绝后患,必要时还可以进攻大氐国,斩草除根。
太谷军副官何星汉走了过来,向北唐翀汇报粮草和兵马的整理情况,本来这次他是不用一同前来的,但是另一位副官丁汲忽然生病不能出征,何星汉就主动请缨前来。
“大人,我们这边收拾的差不多了,大部分士兵都已经安顿好了。”何星汉的嗓门粗旷嘹亮,在军营里常常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北唐翀看着一个个士兵忙碌的身影,看了看远处的天空,眉头微微一蹙问到:“我们还有多久才能把剩下的东西都转移?”
何星汉环顾四周,心里估摸了一下:“快了,估计一刻钟。”
北唐翀拍了拍何星汉,心里的担忧放下了一些,说道:“嗯,好的,抓紧。黑沙暴就要来了。”
何星汉看着众将士们来来回回的身影,自己这些天以来心中也产生了很多的疑虑,见北唐翀此时还算清闲,就向他询问道:“大人,我们从大营出来,在这地方转悠了这么久,都未曾见到过大规模的狼头军,我们派出去的小队也都一无所获,我在想这狼头军是不是已经打道回府了?”何星汉向北唐翀道出了自己的疑惑,因为从他们太谷军来到这里,就没见到大规模的敌人群体,这与前面回报的千钧一发的情形完全不一样,这着实令他担忧。
“我想大氐没这么就容易离开的。我在长安的时候就听说了,章奔将军与其交战每次都失败了,这不才派我们来这里。这么多年了,他们肯定有备而来准备充分,不会就这么心甘情愿的回去,我想他们一定是退兵埋伏起来了。”北唐翀不相信将章奔打得落花流水的狼头军不会乘胜追击,他们一定在等机会,只要他们等到一个空当就会反扑。
“那岂不是我们身处于危险之中吗?”何星汉的声音略微提高了些,有的士兵听见了这话,不自觉的停下了手中事情,纷纷驻足观望。
北唐翀用眼神示意何星汉注意说话的场合,他们之间对话的一个不小心,会动摇整个军心,北唐翀面色稍作放松,招呼大家继续做自己的事。
“所以,我们才一直呆在这里没有在行动了。我们现在处于春木关的分水岭之处。我们后面的地势非常平坦,一路走来没有地方可以藏匿人数庞大的军队之地,而且后方有我们的大营。我们前方虽然沟壑纵横,可从这地图上看我们面前的山谷是唯一的出口,就算狼头军藏在里面,我们只要守住这里,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而且章奔将军还在后方做支援,就算他们攻势再猛,只要将他们引入我们的包围圈,便可一举歼灭。”
北唐翀知道只要守住这个谷口,狼头军就不敢轻易来犯,自己与章奔将军已经准备好了埋伏,就算一旦他和太谷军守不住春木关,也绝不能让他们跨过阴山进入大周的国土。
“可是,大人,章奔将军他们守得住吗?他们可是被狼头军打成了那个样子,如果他们也被突破了怎么办?”何星汉口气里满是鄙夷,自己早就对那个章奔将军看不顺眼,自从太谷军来到这里,他就将所有冲锋陷阵的事情交给他们,
天色越来越暗,风沙风舞让人几乎睁不开眼,还有不到一刻钟,远方的黑沙暴就会席卷春木关。北唐翀望着谷里,不知道怎么回事,那看不到头的山谷,今天让他觉得异常安静,即便此刻谷外已经开始狂风肆掠、黑沙漫天,里面却好像如同另一个世界一般,完全是风平浪静,仿佛像猛兽发起攻击前静静的等待着凝视着它的猎物。
“大家加快速度,黑沙暴快来了!”北唐翀焦急的看着远方逐渐逼近的黑沙暴,不知道怎么的,这次的黑沙暴比他以前遇到的任何一次的速度都快,如果不敢在沙暴来之间撤离到后方的大本营,大家都会有危险。
“报!”一个士兵从后面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脸上的表情慌张失措,北唐翀立即回头,是前去押送粮草的人,见他仓惶焦急的表情,北唐翀立马跑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急忙问道:“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士兵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回答到:“大人……不好了,我们……刚走到……回马峰口就发现……道路被山上的石头……给堵死了!”
“你说什么?”北唐翀被这个消息吓到了,回马峰的山道是他们回大本营的唯一通道,阴山山脉绵延崎岖,是抵御敌人的天然军事屏障,因此在修建道路时只会选择一处地方来作为通行要道,但也为后方通行带来了麻烦。可是这种重要的军事要道,除了在地理位置上有严格的要求,也会对地质条件充分考量。
当年北唐家的先人率领太谷军在这里勘探近一年时间,牺牲了多少人,才最后选定在回马峰开辟一条通道。有了这条通道,太谷军才得以将战线向前推移,大军才可以跨过回马峰,不再处于被动地位。北唐翀想不明白,那里怎么突然会有落石。
“大人,怎么办?”何星汉听见这个情况也着急了,大批人马无法撤退,在这里就等于送死。
北唐翀眉头紧锁,他看向远处的天空,又看了目光如炬,思索片刻后他跳上自己的马,对着大家喊道:“所有人听着,前方的路走不了了,现在停止撤退,向山谷前进!”
大家停下了脚步,纷纷议论起来。
“前面的路走不了了?”
“去山谷?”
“怎么回事,出事了?”
……
北唐翀看大家有些慌乱,可是时间就快来不及了,这里没人能抵得住这黑沙暴,只有让大家先躲进山谷里面。
“大家不要乱,听何副官指挥,先去山谷避一避!”虽然这个办法有点冒险,但是北唐翀现在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办法,眼下最要紧的是躲避这黑沙暴,再不做出决定,到时候大家都会死。
北唐翀低头吩咐何星汉:“你把队伍先带进去,我去回马峰那里看一看。”
何星汉急忙拦住北唐翀阻止他去回马峰:“大人,和我们一起去山谷吧,太危险了!”何星汉不想让北唐翀去回马峰,大风一来,他很有可能被刮走。
“不行,路不通我们一样会很危险,星汉,快带他们走,这是军令!”北唐翀表情变得异常严肃,口气也变得异常严厉,他知道这条路必须马上打通,否则一旦狼头军窜出来,太谷军就有危险。
“你,立刻发信号,让回马峰的人回到这里来!”北唐翀对刚刚前来报信的士兵说到,小兵一个劲儿的点头,一边掏出信号烟,红色的烟刚刚一发出来就被大风吹散了。
北唐翀见此情景,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山谷,心里的异样依旧没有消除,但是只得立马骑马向回马峰的方向奔去。在风沙中,北唐翀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沙把他的脸刮得生疼,可是也完全顾不上了,北唐翀只想骑得在快一点。
他远远地看见了回马峰路口,朝着还在那里驻足的人拼尽全力地大吼:“快,回山谷,找何副官!快!”
刚刚大家还在原地正当不知该怎么办时,忽然看见北唐将军策马奔腾而来,大家如见到救星一般,马上按照他的话开始行动,马上牵马把粮草准备往回拉。
“快!再快!”北唐翀心急如焚的指挥着大家撤退,一边看着黑沙暴来的方向,虽然自己担心山谷里会有埋伏,这几天虽然没有在山谷附近探查到任何狼头军踪迹,可是让大军身处敌军地盘,也着实犯了兵家大忌,但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大家的速度很快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这时有一个人慢吞吞的走在队伍后面,北唐翀侧身一望,连忙下马询问:“怎么了?快跟上前面的队伍!”
那人龇牙咧嘴的回答到:“大人,我刚刚不小心扭伤了脚。”北唐翀将自己的马牵到面前,一把将受伤的士兵推上了马说到:“上去,找何副官。”
“将军您不走吗?”那个人询问北唐翀,眼看着黑沙暴就要来了,将军好像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还将马给了自己。
“别管我,你们先走!这是命令!”北唐翀厉声命令他快走。北唐翀向来是说一不二的,那人稍作迟疑,只好硬着头皮骑着马离开。
看着所有人都撤离走远,北唐翀转身向被大石封住的路口跑去。
何星汉将所有人转移到了山谷里面,自己一个人焦急站在谷口,向外看着又不停的抬头观察着天空。风沙太大,他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忽然一群人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里,是先前押送粮草的部队,他连忙迎上去。
“人到齐了吗?快进去。”何星汉急忙将这些人推进谷里,忽然他在队伍后面看见了北唐翀的马,但上面的人却又不是他,何星汉一把揪住马上的人惊慌的询问到:“大人呢?大人在哪里?”
马上的人吓了一跳,从马上一下子翻身摔了下来。
“北唐将军为什么没和你们回来?”何星汉双手揪住那人的衣襟,声音高了几个调,厉声训斥到。
“将军说让我们先走,说是……军令!”那人被面目狰狞,双目瞠圆的何星汉吓坏了,连忙唯唯诺诺的回答着。
“他奶奶的,每一个靠得住!”何星汉骂骂咧咧的准备上马去找北唐翀,突然一阵狂风将他吹翻在地,眼前被沙子糊住一片黑,黑沙暴来了,风在大声的嘶吼着,何星汉被旁边的人死死地拽住,就被拖进了山谷里面。
风沙着实是太大,北唐翀眯着眼睛一步步的挪到了挡住道路的那堆石头前,他想用掌力将石头推开,无奈在风中实在站不稳,难以发力。北唐翀贴着峭壁墙根和落石站立,他扯下了自己的披风,撕下一块布将自己的口鼻捂住,用内力在两头撑着石壁和石头,保护自己不被黑沙暴卷走。
但是,风力越来越大,北唐翀的十根手指指头已经嵌进石头里并且渗出鲜血。北唐翀用尽内力,拼死将自己固定在原地,可是他的双脚却越来越难以支撑,北唐翀发出一声怒吼,他知道自己一定不能松了手或者站不稳,他努力用蚀日神功发力让自己四肢发力,身体紧贴着墙壁,他前面就是深渊,少有懈怠也会立刻掉下去。
北唐翀侧着头,将脸贴着落石上,想减少一点阻力。突然北唐翀好像嗅到了一丝奇怪的气味,好像是从石头上散发出来的。北唐翀努力将自己的鼻子往石头上凑近了些,那个味道好像加重了一点。
有点硫磺气味,好像又有炭的味道,火药!是火药!北唐翀一下子回过神来,这气味就是火药的味道,难道,这些落石是……
还没等北唐翀想下去,一块被黑沙暴卷起来的石头,飞起来一下子击中了北唐翀的胸口,他仿佛听见自己胸骨断裂的声音,好像被人剜去心脏一般的痛楚随之而来。
北唐翀顿时口吐鲜血,罩在面部的布也被血完全浸湿了。北唐翀只觉得,双腿越来越无力,他的头也好像越来越眩晕没有力气再去支撑自己的身体了,此刻只有胸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是他仅存的知觉。
突然,北唐翀眼前一黑,另一块石头扑向他的左膝盖,骨头瞬间被击碎了,北唐翀单膝跪倒在地,一下双手无力的垂直落下,他已经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顷刻间,黑沙暴将他卷到空中,北唐翀晕了过去,随着黑沙暴肆意而动渐渐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