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摧九折路,骑阻七星桥,这还仅是接近蜀地就已经是步履维艰,这蜀道当真是如此难行,可拟青天。洛玉声算是在这两天彻底领教了。这路实在太崎岖,比过去听来的那些形容还有艰难上十倍不止。洛玉声和洛淮鸢带着那个小女孩整整走了两天的山路,去还是没有翻过这延绵不绝的山脉,连个人影都没有,而且路途颠簸不便骑马,除了那小女孩被洛玉声的马驮着,几乎所有的路都是靠两个人走出来的
“这什么破地方,连个鬼影子我都没见着,在这么走下去我估计这丫头没死我先一命呜呼了。”洛玉声感觉自己膝盖的骨头都快磨平了,却还是没有找到路的尽头,只能这么硬着头皮往前走啊走啊。
“要不我们先歇会儿,喝点儿水。”洛淮鸢知道以洛玉声的体力,撑了这么几个时辰已经是她的极限里,毕竟她与自己不同没有深厚的武功底子。
平常一听休息,洛玉声是一刻也不容停缓地坐下来的,可是这次她却连连摆手摇头:“还是不休息了,你看这丫头眼看着一天比一天虚弱,必须赶紧给她找到医生,休息什么的太耽误时间了。”原来洛玉声是担忧那小女孩的身体支撑不住:“况且我们都走了许久了,连一点儿尽头都还未曾见过,不知道前方还有多少山再等着我们,还是快走吧,能走多久是多久。”说罢洛玉声就要继续往前走。
洛淮鸢听了这话不禁露出会心一笑,师姐虽平时看着吵吵闹闹和没轻没重的,可是她永远都是那么的善良和温暖。
“要急也不急于这一时,我们不累可这马也吃不消了。”洛淮鸢拦住了洛玉声前进的脚步,他从绝患身上拿水壶给洛玉声,结果这才发现水壶竟不知在什么时候都空了:“没水了,我去附近找找看有没有溪流之类的,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要是你也倒下了,绝患这么虚弱才恢复不久,带得动行囊可带不动你呀。”洛淮鸢故意嘲笑洛玉声,拿她逗趣儿。
“带不动谁了?再乱说话当心我揍你!”洛玉声哪听得被人说胖,她作势扬起拳头就要打洛淮鸢。
“那你就安生的坐在这里等我,很快就回来。”洛淮鸢把洛玉声摁在一块大石上坐好,然后才拿着水壶离开,也许洛玉声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早已干裂的嘴唇。
洛淮鸢在附近找了好一会儿方才寻得一处水源。那水甚是清冽,是从山上的岩石里流出来的山泉水,虽然水流细缓,但总归是干净清澈的水。
洛淮鸢先是自己仰着头接水喝,然后他就开始给水壶灌水。就在等着水慢慢灌满的空档,洛淮鸢靠在树上稍作休息。
山里空气弥漫着绿草花木的清香,静得只能鸟鸣啾啾,微风飒飒,在这样的环境中总是能让人很快的安静下来。此刻,洛淮鸢连呼吸都放缓了,他好像很久都没感觉这么放松了,自打离开了太平村之后,这一路上他遇到过多少危机,虽然每次都化险为夷,但是自己已是有些乏累了,有时候真想回到太平村好生睡上一觉。
过了好一会儿水壶终于灌满了还溢出来不少,洛淮鸢拿上水壶正准备离开时,他不经意间的一眼让他停下了脚步。
他走近方才他靠过的那棵树,那树的树干上竟然有一个浅浅的脚印,像是刚刚被人踏过不久。洛淮鸢眉头微蹙,他用手轻轻去触碰那个脚印。突然,洛淮鸢脸色惊变,手里的水壶坠落到地上破裂开来,水也从裂隙中流出,洛淮鸢扔下水壶立刻用轻功往回赶。
洛淮鸢此刻已是心惊肉跳,他知道留下那道脚印的人绝非等闲之辈,武功不会在自己之下。在这杳无人烟的山谷沟壑之中,居然还有一个如此高手在他们周围而不被察觉,这不得不令他胆寒。
此刻他最担忧的就是洛玉声和那小女孩的安危。在密林穿梭的途中洛淮鸢一直在埋怨自己为何如此大意,犯了在江州时同样的错误:明明那小女孩行为怪异不说,来路也十分可疑,自己怎可轻易地就把她和洛玉声单独留在那里了呢?洛淮鸢啊洛淮鸢,这搞不好就是一个陷阱啊,要是洛玉声这次出了事,自己真是不可饶恕了。
洛淮鸢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可是他这里除了两匹马以外,洛玉声和那个小女孩都消失不见了。
“姐!姐!你在哪里啊?快出来!”洛淮鸢环顾四周大声疾呼。
“姐!洛玉声!洛玉声!”洛淮鸢喊得整个山涧都回荡着他一个人的声音。他确定洛玉声她们肯定是被人掳走了,他必须马上去追。
洛淮鸢抄起挂在马上断风剑,正当他准备离开时,洛玉声从一个隐蔽的角落里跳了出来,还背着那个小女孩,一脸笑容的在那里洋洋得意:“哈哈哈,被我骗了吧!看你那个样子,吓坏了吧!”
“你为什么躲起来?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一看到洛玉声是再和自己开玩笑,洛淮鸢瞬间从焦急转为了愤怒,他厉声质问洛玉声。
“我看你这么久没回来,就想捉弄一下你嘛。”洛淮鸢去得时间有点长了,洛玉声等得百无聊赖,就想逗一下他,可是没想到洛淮鸢竟然这么生气发了这么大的火,这还是他第一次冲着自己发这么大的脾气。
“你没看见我刚才有多着急!你知不知道这样的玩笑是不能开的!”洛淮鸢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他对这样的洛玉声真是感到头疼不已。洛玉声不知道他们出逃的真实原因,也不了解他们面对的敌人有多么强大,因此她总是那么轻松愉快无忧无虑的。可是洛淮鸢不同,从小他就知道这些过往种种的来龙去脉,荀千山死后他更是犹如惊弓之鸟,他害怕洛玉声随时都有可能被那些藏在暗处的对手给加害,他害怕自己不能完成师父的心愿,他害怕北唐家不能沉冤得,他害怕……他害怕的事情太多了,而且这其中任何一件发生对他来说都是毁灭性的打击。洛淮鸢本来气还没有撒完,可是确不忍心对洛玉声发火了,他重叹一口气,然后别过身双臂环抱,背对着洛玉声独自生闷气。
洛玉声看着洛淮鸢怒火中烧的样子,她知道洛淮鸢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洛玉声意识到自己这次的玩笑的确是开大发了,虽然没预料到洛淮鸢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可终归是自己犯错在先。
“淮鸢你别生气了,我错了,我不应该躲起来吓唬你还让你这么担心我。”洛玉声一下子变得柔软起来,她拉住洛淮鸢的衣角向他承认错误。
洛淮鸢没有理会洛玉声的求饶,因为他还在气头上无心原谅洛玉声,他把自己的衣角从洛玉声手里扯出来,自己走到另一边坐在地上继续生闷气。
洛玉声杵在原地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去哄洛淮鸢了,她索性坐在地上把小女孩抱在怀里,然后在远处默默观察着洛淮鸢的背影,他还是毫无反应,洛玉声只好低下头开始抠地。
正当洛玉声用手指头搅动那些绿草正玩得起劲儿时,一双鞋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洛玉声抬头一看,眼前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对方逆着阳光看不太清长什么样子。洛玉声用手护着眼想挡住阳光,刚准备开口:“你……”没想到才刚说了半个字,对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抓住她的领口,一下子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拎到半空中,还想抢走她手中抱着的小女孩,但洛玉声却抱得很紧,对方一下子没能得逞。。
“啊!”洛玉声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和失重感吓得大叫起来。
“把孩子给我!”被举起来后,洛玉声才看清楚对方的样子,这个人竟然是个身着黛色外衣的年轻女子,年纪与他们相仿,面容清冷目如寒冰,双目泄出凌霜之气,望之继而生畏;鼻如刀锋挺拔,唇微透妃红,一头青丝及腰,不像活人更像座白玉雕像;举手头足间散发着克制地气息,甚至感觉她连说话时都不会牵动一丝面部的皮肉。还好她的右眼睑下方有颗泪痣作为点缀,使她看上去除了冷静交融之外,还平添了几分澄澈秀美。
这时洛玉声突然感觉后背被另一股力量拉住,原来是洛淮鸢飞身扑了过来。他停留在半空中与那女子形成僵持状态。
“放开她!”洛淮鸢用力想拉回洛玉声,却不料对方的力量不小,并没能将洛玉声从她手里夺过来。
眼见着对方并没有放手的意思,洛淮鸢立刻拔出断风剑像对方刺去,此时他也顾不得洛玉声知不知道了。
这第一剑速度如此之快是女子完全没想到的,虽然隔着一个人,但是这剑竟然能以如此快的速度,还不伤分毫地穿过洛玉声的腰间,再来到女子的面前,女子差点都来不及闪退,与那剑锋不过毫厘之间的差距。
洛淮鸢持剑这么往侧面一挑,剑身划过女子抓住小女孩的左手,女子的手立刻被割开了一道血痕,同时那只手也瞬间松开了。
洛淮鸢一下子接住了被松开的小女孩后退了几步,而洛玉声依旧被那个女杀手控制在手里。洛玉声急得大声向洛淮鸢求救:“淮鸢快救我!快救我呀!这个女人她要杀我!这个杀手她要杀我啊!”
“吵死了!闭嘴!”洛玉声的叫喊实在是太洪亮刺耳了些,让那个女子有些心烦,她甚至不明白手里这个大男人说话怎么如此叽歪吵闹又如此尖锐。
洛淮鸢看了一眼抢过来的小女孩确认她安然无恙后,洛淮鸢用剑指着那那个女杀手质问道:“来者何人!你抓她想做什么?”
女杀手不屑一地轻蔑一笑:“明知故问,把那个孩子交出来,我就给你们留个全尸。”
一听对方这么说,洛淮鸢更加疑惑了:“明知故问?我知道什么了?你这人说话真是没头没脑的,孩子我不能交给你”
“那就别怪我无情了!”女杀手她点了洛玉声的穴道,把她放倒在地。随后她从背后抽出一把短剑,立即朝着洛淮鸢直逼而来。
洛淮鸢一手将那小女孩扛在肩上,一手持剑迎战。一开始洛淮鸢一直在极力地闪躲,他想在直接与其硬拼前,先移动到洛玉声的那个位子去,这样不会让自己处于被动的位子。
可是对方好像一开始就识破了他的意图,一直严防死守,洛淮鸢根本无法突破防线。
洛淮鸢想利用自己轻功的优势,于是他突然朝着洛玉声的反方向飞去,女杀手也立刻追上去死咬住他不放。洛淮鸢将她引到密林的位置,然后他就迅速地在几棵之间来回穿梭,动作敏捷速度快得几乎让对方快看不清他的身影。之间有一阵风在眼前飘忽不定只能感受难以得见。女子完全不能在这么复杂的环境里紧跟到洛淮鸢的步伐,每当她飞到一棵树上树时,洛淮鸢已经在另外三四棵树间游荡了。
洛淮鸢站在一棵树的枝桠上与女杀手四目相对,两个人都在盘算着该如何打破这样的对峙僵局。洛淮鸢发现树干上有刚才接水时发现的同样力道和大小的脚印,原来一直潜伏在他们周围的人是她。
洛淮鸢知道对方武功不低,自己带着孩子赢不了她,他必须先回到洛玉声那里,把她和孩子安排在一起方才能安心与女杀手对抗。于是洛淮鸢又故技重施,于每棵树之间来来往往,待到女杀手开始追逐他时,他突然一个折返就往回跑。
眼看着离倒在地上的洛玉声愈来愈近时,女杀手还是追了上来,她一个燕子腾空,头部朝下用剑直插入洛淮鸢与洛玉声之间。洛淮鸢用剑一档,被弹开了两步。
女杀手气势汹汹迎面而来,洛淮鸢这次躲不过了,他只有接招。女杀手连着比划了几下,那剑风被洛淮鸢一一抵挡了下来。洛淮鸢将断风剑飞速旋转起来,外围形成一个锋利气旋,然后洛淮鸢对着女杀手断风剑丢了过去。女杀手用自己的剑去抵挡,可是与那气旋碰撞在了一起后产生了巨大的火花。由于强烈的摩擦,女杀手剑身的相接处开始发烫还变得通红,就像铁块在火炉里面锻造时一样。女杀手一见这情形她使出最大的功力将这个气旋顶了回去,断风剑又再次回到洛淮鸢手上。女杀手的剑发红的地方已经有了一个很大的缺口,而断风剑借着空气以此为锋芒比拼,剑本身却没有丝毫的损伤。
女杀手看着自己的剑被毁顿时火冒三丈:“毁我竹笙剑,你找死!”话音刚落女子就冲了过来,这一次她明显没有半点退让,而是招招直击洛淮鸢要害。
洛淮鸢带着包袱,多方又咄咄逼人,他有些招架不住。突然女杀手找准了一个空档一记连环脚踢向洛淮鸢的胸口,洛淮鸢往后仰面倒地,他当即觉得自己的肋骨断裂痛楚难忍。
还未等他从地上爬起来,女杀手已经杀红了眼,她举着剑直接刺了过来,洛淮鸢意识到小女孩还趴在自己的胸口,于是他立刻翻身将那孩子死死地掩盖在自己身下,用自己的背部去护住她不受到女杀手的伤害。
洛淮鸢闭着眼睛,绝望地等待着自己被利剑刺穿自己胸膛的瞬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脑海里想的竟然是自己死亡的过程,对方发力如此之狠,自己的心会被剑瞬间穿透,然后大量失血很快就会昏死过去,这个过程应该不会太痛苦的。
本来立刻应该有冰冷的铁器穿过自己温热的身体,可是过了好一会儿洛淮鸢也没有感受到自己身体的任何变化。难道自己已经被刺死了?
洛淮鸢睁开眼睛,发现身下的小女孩还在呼吸,而自己身上也完好无损。他惊讶于对方竟然手下留情了,他立刻站起来举起剑,惊慌失措地指向那个女杀手。可是对方竟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神疑惑不解地盯着洛淮鸢,仔细地将他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个遍。
洛淮鸢一见对方在这紧要关头居然放过了自己,此刻还完全没有打下去的意思,他手里举着的剑也慢慢放下去了三分,但又马上警惕地举起来,两个人就这么伫立在地,一动不动都不开口说话。
“你们不是冥鸩圣教的人?”短暂的沉默后,女杀手率先开口发问。
“冥……鸩圣教?什么冥鸩圣教?”洛淮鸢现在是一头雾水,这个东西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他忍着胸口的疼痛:“你这个人还真是难以理喻,一上来话都不曾说清楚就开打,我们不是你说的那个圣教的人,那么现在轮到我来问你,你又是谁?有何要对这孩子下毒手?”
听到这句话女杀手一下子恍然大悟,她收起自己进攻的态势,整个人放松下来:“我没有要伤害那个孩子,我是要救她?我看你们带着挟持这小姑娘,还以为你们两个是冥鸩圣教的追灵使。”女杀手转动着眼睛结合方才的前因后果分析眼前这两个人的真实来历:“也对,你的武功也不像是追灵使路数。”女杀手自言自语地嘀咕这一句话后,她就把她的竹笙剑收到了腰后面。
洛淮鸢一看对方收剑,作偃旗息鼓之势,他立刻跑到洛玉声身边,把她从地上抱起来然后立刻为她解开穴道。
穴道解开的瞬间,洛玉声马上清醒过来:“淮鸢救我……”洛玉声还沉浸在昏迷前的恐惧中而挣扎,结果等她看清了眼前的是洛淮鸢以后,她马上神色哀伤起来:“淮鸢,你是不是被那个坏女人杀死了,现在我们已经在阴曹地府相聚了吗?”
洛淮鸢拍了一下洛玉声的额头:“你瞎说八道什么,我们都没有死。”
“没死?”洛玉声听到这句话马上蹭地一下就跳了起来:“太好了,我还以为这次逃不掉了!”洛玉声正激动地拍掌,突然她看见那女杀手还在一旁,她正在检查小女孩的伤势。
“她……她……怎么还在这里?”洛玉声由欣喜若狂一下子又陷入惶恐,他躲到洛淮鸢深厚,指着那个女杀手:“对面的人听着,你把那个孩子放了,我们可以把身上的银子给你,只要你放我们一条生路。”在洛玉声眼里对方只是个劫匪,只要他们自觉地交出钱财,相信贼人也会看到自己的诚意。
可是女杀手并没有理会洛玉声的喊话,她只是默默地仔细查看着小女孩的状况:先是看了看她手臂上的伤口,再翻开孩子的眼睑,然后从头到脚的检视了一番。女杀手冷漠的脸上,情绪由平淡变得时而纠结时而又疑惑。
洛淮鸢看见对方在那里陷入了沉思,他想走上前去却被洛玉声立刻拉住,她连说话都不敢有大动作,咬着牙警告:“你干嘛?嫌命太长去送死吗?没看见她腰上有武器吗?完了,我好像刚刚还叫了她坏女人,搞不好她会杀了我的!”洛玉声一下子觉得自己真是雪上加霜,她都想缝上自己这张乱说话的嘴了。
“放心,没事,她不会伤害我们的。”洛淮鸢安抚着洛玉声,他还是强忍着胸口的疼痛走上前去,缓慢地在女杀手身边蹲了下来。
“这孩子好像是中毒了,不过我还没查验出来她到底是中了什么毒。”洛淮鸢告诉对方他的想法,因为他能感觉出来这个女人很关心这个孩子。
“她这不是中毒,而是中蛊了。”女杀手忽然开口道。
“中蛊?中了什么蛊?”洛淮鸢还是第一次见到中蛊,以前只听师父提过一次。
“这种蛊名为‘不息节’,来自于冥鸩圣教,与其说她是中蛊,不如说这孩子其实是被用来养蛊的蛊宿。”
女杀手这番话让洛淮鸢大惊失色,他难以置信地看了看地上的这个孩子。
“什么是蛊宿啊?”洛玉声见二人在说话,于是便走了过来。
“蛊,有死蛊与活蛊之分,我曾听人说过,‘蛊宿’是养蛊人专门用来育活蛊的居所,就如同饲养动物般,将蛊宿就是蛊的食物和寄居所,活蛊会通过吸收蛊宿的能量来生存,可是我只知道什么虫蛊和蛇蛊,却从不知道还有用人来炼蛊的,这实在是太狠毒了。”洛淮鸢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如此残忍的炼蛊法,而且还是用来对待一个小孩子,这一点他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这‘不息节’人蛊是冥鸩圣教独有的,是他们的教主伏涅所创,传言伏涅利用不息节来精进自己阴鸩大法,此蛊需要在三至七岁的小女孩身上培育才能存活,这些孩子因为承受不住蛊毒一般撑不过三年,所以伏涅每隔几年就会派出追灵使出来四处强盗小孩,但是这蛊并非在每个孩子身上都能活下来,因此追灵使会一边搜刮小孩一边在她们身上炼蛊,成功的会陷入龟息昏睡状态,然后被追灵使带走,而失败的孩子身上则会全身溃烂,神志会出现半梦半醒的状态也会丧失语言功能,她们会因为痛苦而疯狂抓伤自己直至死亡,所以这部分孩子就会被他们丢弃在荒郊野外无人发现的地方,任由她们,自生自灭。”女杀手在讲述这些事时,眼神变得越发地凌厉,看得出来她很是痛恨这个冥鸩圣教。
“哼,真是太残忍了!这天底下竟会有人这么对待这些弱小的孩子,淮鸢我们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叫付涅,看他还敢不敢造孽!姑娘你告诉我们这些人在什么地方,看我怎么收拾他们!”洛玉声听到这样的事一下子变得火冒三丈,她向来是嫉恶如仇,尤其是针对小孩的恶行那更是罪无可恕。
“他们这群人如此累累恶行,难道官府的人就不闻不问吗?”洛淮鸢不解的是他们这样作恶多端竟也无人管束。
“追灵使一向是四处奔走,而且他们会专门选择一些穷乡僻壤或无人问津的地方抓人,也会故意选择一些无人看管的孩子下手,当然他们也不是经常出没,往往是一年有那么一次出来活动每次有那么几个炼蛊成功的孩子后他们就会停止下来,所以就算是有人报了案官府也只会当作是一般的人口失踪更何况也许根本就没人注意到这些孩子失踪了。”冥鸩圣教的人很狡猾,他们选择的目标要么是落单的孩子,要么是人迹罕至无人问津的地方。
“怪不得这孩子会被扔到那么一个隐蔽的山洞里面。”洛淮鸢这才想通了小女孩为何出现在那么奇怪的地方:“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还有你为何会认为我们是追灵使?”洛淮鸢想了解对方更多一点情况,以此来判断她到底说的是否是真的。
女杀手面对洛淮鸢的问题,她表现得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自己能否相信眼前这两个人,可是一想到方才对方完全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保护这个孩子,女杀手觉得他们不会是什么坏人于是她决定告诉他们:“二位如不介意请随我来。”
女杀手要带洛淮鸢和洛玉声去一个地方,洛淮鸢与洛玉声相互对视了一眼交换了眼神后,还是决定随她一起走。于是洛玉声赶紧抱起地上的孩子,洛淮鸢牵着两匹马就跟在那女杀手的身后。
他们来到一片灌木丛里的一棵参天大树前。只见那女杀手一跃而起顺着树干往最高处游走上去,然后在跳下来时她手里居然抱着另一个全身皮肤溃烂的小女孩,除了口鼻,她连耳和眼都开始流黑水了,看样子她比洛玉声怀里抱着的那个还要严重。而且这个孩子手脚全被捆住,嘴也被塞进了东西。
“你怎么把孩子绑成这个样子,她该多疼啊!”洛玉声看着这孩子痛苦挣扎,感动非常的心痛。
“我如果不这么绑着她,她会将她把自己的伤口越抓越深,这会加速她的死亡,而且她中蛊后就好像没有了穴位一样,我无法点穴弄晕她,也只能这样做了。”女杀手也是没有办法。
“快把她放到地上让我检查一下。”女杀手马上把小女孩放下来,让洛淮鸢检查。
洛淮鸢仔细查验了一阵后,那个孩子浑身颤抖,他发现这孩子同样是从脉象与常人无异只是稍微又慢了一些,还有洛淮鸢同样感受不到她的部分穴道,连几处大穴也十分微弱,这一点倒与另一个如出一辙。
“没错,她们都一样,脉象上无太大异常,只是好像找不到穴位。”洛淮鸢告知女杀手自己检查的结果。
“你懂医术?”女杀手看着洛淮鸢专业的样子,不禁问道。
“我……”
还未等洛淮鸢开口回答洛玉声马上接过话来:“他在我们村里学过给牲口看病。”
“牲口?”女杀手面露怀疑之色地看向洛淮鸢:“给动物治病的也能给人看?”
洛玉声可不会服气别人质疑洛淮鸢:“喂,你不要瞧不起人好不好,治动物的大夫就不是大夫了吗?你看这个孩子不也是被我们淮鸢治好了吗?哪像你这个现在这么痛苦的在地上打滚,对不对淮鸢?”洛玉声一巴掌拍向洛淮鸢的胸口,正好碰到他被踢到的位置,洛淮鸢表情一下子变得狰狞起来,发出痛苦的低吟。
“哎哟,你能不能轻点,我的骨头可是已经裂开了。”洛淮鸢痛的连埋怨洛玉声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侧倒在一边靠在树上缓气。
“什么?你的骨头断了!”洛玉声赶紧凑上前去关心洛淮鸢的伤情:“严不严重,哼,一定是你这个坏……”女杀手用眼睛盯了洛玉声一眼,吓的洛玉声呼之欲出的“坏女人”三个字和伸出去的手指立马收了回来:“……人伤了我们淮鸢。”
“让我看看有没有如何。”女杀手有些内疚,想要走上前看一下洛淮鸢的伤势。
但却被洛玉声横在面前阻挠了下来:“你走开,你要是再敢碰他,我和你拼命!”
洛玉声气鼓鼓的样子看起来竟有点可爱,既勇敢但还是有些害怕。女杀手却没有再往前,也没有与洛玉声作过多计较,她知道是自己认错人还伤人在先,所以就不想与对方再也冲突。
洛淮鸢看出了女杀手的退让,他将洛玉声拨到一边,然后稍微站直了些:“你别这样,她也不是故意的,而且我的伤没那么严重。”
洛玉声将信将疑地移向一边,然后还不往又瞪了女杀手一眼,以示她心中的愤怒,意思是:这笔账早晚和你算。
“姑娘,你还没有回答先前我问你的那两个问题。”洛淮鸢还不知道多出来的这个孩子和他想知道的有什么关系。
“这第一个问题恕我不能回答你。”女杀手顿了顿:“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为什么会误会二位是追灵使。前段时间我打听到了冥鸩圣教的人又出现了,我一直在寻找他们的行踪,终于被我追踪到了两个追灵使曾在这里出现过,果不其然我发现了这个被他们抛进河里的小女孩,所幸我救起她时她尚有一丝气息,所以我断定他们应该进了山还没有走的太远,因此我就一路来到这里,知道进了这片崇山峻岭之中,不小心跟丢了,我一直在这里面寻找他们,这么巧二位也带着个小女孩,而且这个小女孩处于平静的状态,所以我就误会她是已经被成功炼蛊的蛊宿,因此才会把你们当作了追灵使来攻击你们。”女杀手的这番话让洛淮鸢和洛玉声都有所释然。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看来还真是个误会了。”洛玉声瞬间理解了女杀手的种种行为,态度也变得柔和了一些。
“那既然是这样,我们下一步怎么办?你可有解这两个孩子身上蛊的法子?”洛淮鸢觉得当务之急就是让这两个孩子尽快恢复正常。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本来是打算抓住那两个追灵使,然后从他们嘴里撬出点什么,可是到现在也没能找到他们。”女杀手显得有些心灰意冷。
“这还不简单,我们一起找,人多力量大,我也想收拾一下这些坏人,再说了你可以让我们淮鸢先试试,让他这一路上为这两个孩子治疗,虽说不一定痊愈吧,但至少不会让她们活得太痛苦,你说是不是?”洛玉声的兴致很高,她是真想教训一下那些追灵使也想让洛淮鸢救救两个孩子。
女杀手听了这话,亮眼瞬间点亮了希望之光,与她先前清冷的神情比起来,还让人有些不适应:“你们当真愿意治疗这两个孩子?”
被这么一问,洛淮鸢此刻内心又有些迟疑了,说到底他们来蜀地是为了查清楚他锁片的来历,突然让他卷入与冥鸩圣教的纠纷中,他不知道这是否妥当,况且更重要的是他要保护洛玉声去长安打听北唐蓁的下落,这万一中间要是出了什么差池,他洛淮鸢怎么对得起荀千山的在天之灵。
正当洛淮鸢还在纠结时,女杀手看出了他的困惑,于是她便开口说道:“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们,我自己的事自己扛,请你们把孩子都交给我,我会帮她们解蛊的。”
“淮鸢,你怎么回事?我不管我就是要帮这两个孩子!你不跟她去我去!”洛玉声急了,她可不忍心看着这那些人伤害这么多孩子。
洛淮鸢赶紧一把拉住踢脚就要走的洛玉声:“你别这么冲动,我没说不答应。”
“那你就是同意了?”洛玉声问。
“我同意,我刚才只是在想一些事情。”洛淮鸢终究是点了头,一是因为洛玉声,而是因为他本就是善良正义之人,即使再也顾虑,他也会选择义无反顾的去帮助那些孩子。
“我就知道你洛淮鸢不会见死不救的,那我们快去抓那些坏人,伸张正义除暴安良!”洛玉声兴高采烈地就想立刻上路,此刻的她完全不觉得疲惫。
他们将两个孩子分别放到两匹马上,然后自己徒步前行。
“根据我这段时间的观察,我觉得那些追灵使已经往西边走了,所以我们就朝那个方向去,那边也是离开这片山的出口。”女杀手指了一条路,其他人也赞同她的意见。
“可是淮鸢他受伤了,这路骑马太颠簸也会加重伤势的。”洛玉声倒是在此刻考虑得周全。
“我不打紧的,赶路要紧。”洛淮鸢觉得自己忍一忍没问题,不用小题大作。
“我也办法。”女杀手突然开了口,然后她拔剑去砍下了一些藤蔓和树枝,很快地就扎了一把椅子。
“你坐上去,我背你。”女杀手让洛淮鸢坐上这个简易的藤椅。
“这不太合适吧,我一个男人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子背我,不妥。”洛淮鸢当然是立刻摇头推脱。
“你这样走不快,坐上来吧,是我把你打伤的,你要是再拖延下去,我们就快跟不上追灵使了。”女杀手依旧保持平静淡然,有着与她这个年纪不相称的稳重。
“哎呀,淮鸢你坐上去就让她背一下吧,这位妹妹可是习武之人,难道还怕承受不住你这点分量,你要是再磨蹭下去,那追灵使要是跑了我可饶不了你。”在洛玉声的催促下,洛淮鸢终于还是坐上了那把藤椅。
三个人结伴而行,洛玉声牵着两匹马走在最前面,女杀手背着洛淮鸢紧随其后。女杀手果真是武功内力还算上佳,背着一个大男人走在这崎岖的山路上,除了面色微微泛红,气息竟然很是平稳。
洛淮鸢一开始还是有些不自在,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四周的风景太过秀美旖旎,洛淮鸢也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喂,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一路上都很是安静的女杀手突然开口问洛淮鸢。
“你说?”
“方才你同意时,你说你在想事情,能告诉我是什么事情吗?还是说你有什么疑虑?”
洛淮鸢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当然不能告诉对方他的真实想法,于是他只好胡诌了一个借口:“其实我刚才是在想你叫什么名字?”
女杀手的身体略微抖动了一下,原来这个洛淮鸢竟是在想这么个无关紧要的事情。
“寇宁,我的名字叫寇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