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易就差直接从床上跳下来了。
“谁?”
“景辞,儿子,我看到景辞了。”
程易瞬间开始保持沉默,电话的两端一时间没有任何话语可传递。
“你要回来吗?”
“妈。”程易静静地坐在床边,“你没看错?你认识景辞?”
“我没看错,绝对没有,我的眼睛不会看错的。”
程易的嘴角不自然地缓缓勾起,心里像是有一块巨大的空缺忽然被填上,翻涌澎湃如同一场突然到来的海啸。
“我马上回去。”
。
景辞和许嘉琳在一起逛gai的最大感触就是,这个老许还跟几年前的老许一样健康,逛街的能力依然超强。
许嘉琳走进商场之后,颇有一副指点江山的霸气模样,指尖所向,皆要购买。
“老许,差不多行了,我就住这么几天,哪里穿的了这么多?”
许嘉琳看向她温柔一笑,挽住她的胳膊说,“小宝贝四年多才回来一次,我要把京州的好东西都给你买下来。”
“好的。”景辞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穿着的温柔姐姐风格的长裙子,朝她展示了一个难言的笑容,“我觉得这件就没必要买了。”
“了解。”许嘉琳打了个响指,然后朝她微挑眉,“下一家。”
一行人低调地移动到下一家店。
景辞大致看了一眼衣服风格,转而朝许嘉琳摇摇头,随后自顾往下一家店走去。
“小宝贝,你看这个。”
景辞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件看起来还不错的裙子,她稍微眯了一下眼,然后走过去摸了摸料子。
“还可以。”
许嘉琳欣慰地笑起来,“终于遇上一件你说可以的了。”
“我有这么挑吗?”景辞浅笑着看向她。
“不不不,没有,这是眼光好。”许嘉琳对旁边的服务员温柔地说,“拿一件吧。”
“好的,总裁。”
景辞又陪着她转了两圈,多多少少又买了几件衣服和鞋子。
她觉得已经很足够了,但是许嘉琳最后又给她添置了不少东西。
程妈妈只是又跟了一会儿,大致看看景辞去过哪些店,分析一下她喜欢的风格,然后就先她们离开了。
毕竟程爷还在家等着她吃晚饭。
景辞和许嘉琳的晚餐在晚上九点钟开始。
林山公馆的灯光并不显眼耀目,反而是温软的色温让房子很有家的氛围。
“阿辞,下午你来看过以后呀,我让人把你那间屋子又重新装修了,你今天随便挑一间客房先住着,或者你可以跟我住。”
景辞拿起餐巾擦了一下嘴角,语气柔和地说,“干妈,你想让我跟你住吗?”
“想啊,你小时候我经常带你一起住的呀。”
许嘉琳回想起那些往事,眼神渐渐像放光了一样,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平静。
“阿辞,我一直没问你在外面过得好不好。”
景辞坐在那儿,闻言后释然一笑,看向她语气坚定地回答说,“很好,我很满意我现在的生活。”
许嘉琳呼了一口气,秀眉皱起来,“其实我还挺后悔当时又放你出去的。”
“都过去了。”景辞的眸光渐渐暗下去,“毕竟是我自己选的路,要不然,还遇不到你不是?”
“是啊,缘分嘛,我们有缘分。”许嘉琳不动声色地擦了一下眼角。
景辞敏锐地捕捉到她的动作,心里一沉,往日的那些记忆翻涌上来,好的坏的,在此刻席卷了她的大脑。
她长呼一口气,然后平静地说,“唉,这么煽情。”
“没办法嘛,我忍不住。”许嘉琳这下直接哭了起来,拿起餐巾擦眼泪。
景辞无奈地笑着看她,“干妈,你这样的话,我再也不回来了哦。”
她缓缓站起来,然后走到许嘉琳身边,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语气尽量温柔地说,“别哭了,老许。”
“干妈,你别哭了好不好?”
“干妈……”
“……”
一直到十一点半,景辞才躺到床上。
身边的许嘉琳还在时不时抹眼泪。
等等...这画面怎么...有点怪?
“呃……”景辞偏头看向她,柔柔地出声喊她,“干妈。”
她觉得这好像是她最近八年以来最温柔最真诚的声音了。
“嗯?”许嘉琳这才看向她,一双眼哭的通红,连带着鼻尖也红红的。
哦……她已经快要四十岁了。
景辞的脑海里忽然想起这件事,她快要四十岁了。
她和干妈是同一天生日。
“祝我们生日快乐。”
景辞说出这句话时带着鼻音,说完她就转身背对着许嘉琳了。
鼻子忽然酸酸的。
景辞感受到自己的眼泪从眼角滑落,一直到浸入枕头里,她闭着眼睛。
思来想去,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她掉眼泪。是哪个细节?还是哪句话?
好像是情绪到了,她其实没有想哭。
半夜三点钟,她在一片漆黑寂静中缓缓睁开眼。
景辞翻身平躺着,抬起手垫在颈后,默默地看着天花板。
真是奇怪,她这个人怎么就不需要倒时差呢?
很快,她就又睡着了。
天快亮的时候,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一片大雾,景辞拿着一把匕首四处摸索,找不到离开这片雾的方向。
“阿辞呀,起床了呀。”
她睁开眼,许嘉琳一副已经整装待发的样子,其实也不过是刚从被窝里钻出来,就来叫醒她。
“干妈早安。”景辞翻了个身,又闭上了眼睛。
许嘉琳就这么嘴角维持着微笑,温柔地说,“好吧,你再睡会儿。”
说完,她就开始……蹦沙卡拉卡一样地吵闹着。
比如,大力走路。
景辞微微皱眉。
比如,大力关门。
景辞再皱眉。
比如,大力开门,然后走出来。
景辞稍微翻了一下身,被子盖住耳朵。
比如,接电话……
景辞终于睁开了眼睛。
哇哦。
美好的早晨开始了。
屈服,才是生存的王道。
于是景辞的脸上挂着笑容,从躺着变成坐着,然后甜甜地再喊一句,“干妈早安!”
“早上好,小宝贝,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呀!”
她掀开被子,光脚走去洗手间,“干妈,今天要去哪来着?”
“你又忘记了呀,今天去……”
景辞听着她滔滔不绝地讲着,嘴角稍微勾起笑意,她抬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轻挑眉笑起来。
她不是不记得,她是想听她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