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尚川多说话，姜宓的指责便如同狂风骤雨一样袭来。

“混蛋，你为什么要跑那样的公共场合去！你难道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你是不害怕那些人看到你在什么地方吗？”

“还让那么多人拍了你的照片和视频上传到网络上去，你知不知道你不能拍照片！”

……

姜宓毫不留情地骂着，不是因为她独占的欲望发作了，而是另外的事情。

透过另一种媒介看到的尚川，和用自己的双眼看到的尚川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东西。

像是上天为了让这一个由爱意和欲望构成的怪物更快地在人世间流传开来，所有关于记录尚川的照片、影像，都有翻倍的魅力。

虽然不会有见到真人的那股强烈想要分尸的冲动，可他那种美的感觉会更甚。透过照片，甚至能体验到一股圣洁的被救赎的感觉。

现实里的尚川绝对是个怪物，让每一个和他相处久了的女人都会疯狂地摧毁自己的理智。

而在照片里的尚川却是天使，让每一个看到他的人都会相信尚川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如同有什么不知名的力量扭曲了人们对于尚川的认知，吸引人们去接触尚川一样。

他是怪物，用她的眼所见，而人类的摄影摄像科技这种用来记录信息的东西是这怪物最完美的面具。

在书页上看见了美丽的食人花，你只会觉得这朵花是如此好看。

但只有亲自站在食人花面前被它所进食，被这个怪物所捕获，看着自己的灵智一点点消失。

你才知道原来那样的东西是一个会吃人理智的怪物。

这是姜宓自己经过试验、并且亲身测出来的答案，所以她所在的地方不会有任何能够记录下来尚川容貌的东西。

那些东西都是虚假的尚川，关于对尚川的认知，记录什么的她都不需要。

姜宓只需要自己心里的印记就够了，她只相信自己内心所相信的东西。

她爱上的绝对不是一个天使，而是一个能扭曲人心的怪物。

正因为这样，她才容不得虚假的美好欺骗。

手机那头的尚川还在笑着说道：“很快就不在这里呆了，有什么好怕的。而且只是一个短期的兼职，毕竟我是要吃饭的嘛……”

听到尚川那边不以为意的态度，姜宓从被怪物欺骗的暴怒升级成了强压着怒火的伪理智。

欺骗是这个怪物的本质。

即使他自己不去骗人，人类也会帮助他去骗人类自己，而对于怪物来说，他的一切行为不都是很正常的吗，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行恶？

诡异的嫉妒还有占有心以及各种情绪汇聚在一起，让姜宓冷冷地笑了一声：“被万众瞩目的感觉很不错吧？”

手机那头的姜宓的声音突然从暴怒变得冷漠了下来，尚川不明白自己究竟有什么地方招惹到了姜宓。

但是和她相处了那么久，尚川也知道突然变得冷静下来的姜宓不是因为情绪消失了，而是情绪升级了。

那些翻涌的情绪被强行压在不被看到的地方继续滚动，然后用一种更加不顾及后果的“冷静”来交流。

于是他只好小心地问道：“你吃醋了？”

姜宓承认自己的确有那样的想法。

那种自己心底的宝贵东西被那些女人所注视的感觉的确让她非常的火大。

可她已经知道了这就是这个怪物的能力，如果让这种负面情绪侵蚀了自己的理智，那她就完了。

姜宓强忍下自己内心的不悦，尽量平静地说道：

“我是生气你在骗人，你是怪物，你不应该去这样欺骗女人，让她们只看到表面上的你……”

一股无名火却从尚川的内心烧了起来。

为什么他要遭受这样的指责？更何况还是来自姜宓的。

难不成理他距离更近、关系更好的原因就是为了更好地伤害他吗？

“够了！”

“你说我是怪物，对，我是怪物没错。难道我是怪物，我就不能享受和人类一样的生活？”

“我在这个世界的每一天都像是送往屠宰场的猪一样，被你们爱上，然后被你们砍死。”

“我像是金丝雀一样被你们关在家里，什么都做不了，天天听你们催命符一样的甜言蜜语。我已经很克制我自己了，尽量不去干扰这个世界的秩序。那些人要拍我，难道我能走过去把她们手里的东西砸了吗？”

“难道我的人生就是应该被圈养起来接受自己不断死去活来吗？一点点属于自己的人生都没有吗？”

“是你一个人灰溜溜地丢下我跑了，留我一个人过之前过去的生活的。”

“都是你允许的，现在你为什么要说我，在这里说一些风凉话？”

“你既然那么想为那些女人发声，想做圣人，那你自己来渡我啊，代替那些女人受罪啊，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暴怒的尚川剧烈地喘息着。

电话里的两个人一起沉默了下来。

姜宓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刺伤了尚川敏感的内心。

他可以接受自己说他是个怪物，用这样的方式来告诫她自己不能失去理智。

她是这个世界上现在唯一一个见证了他全部的人，对于尚川来说她是特别的，因为只有她知道尚川是一个怎么样的怪物。

可特殊的地位并不代表她可以肆无忌惮地把自己的想法，还有让自己的那些情绪全部凌驾在尚川之上。

尚川没有肆意利用自己的能力去影响这个世界，只不过是为了生活下去而临时利用了自己的优势而已。

而且有人要拍他，愿意喜欢照片上的尚川，难道是尚川的错吗。

“尚川，对不起。”她忍不住柔声，“刚刚是我错了。”

尚川知道自己是在发脾气，而且有些过火了，也知道对方的确是在关心自己。

因为自己的状况不能更改，他只能这么小心翼翼，用尽可能影响小的生活方式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

既然姜宓现在彻底冷静了下来，他心底因为姜宓离开的烦躁情绪也通过发火消散了，头脑自然也跟着一并冷却了下来。

争吵是不能解决任何事情的，只有情绪释放以后的商议才能解决实际的问题。

尚川恢复了情绪，小声说道：“我知道了，等这里的事完了，过几天我就从这座城市离开。”

“不过我得把这个车模这个工作做完，也好挣点路费钱。”

两人的相处又回归了之前的状态。

尚川试探地问道：“那，我挂了？我这边还有事情要处理。”

那头的姜宓应了一声。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