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冬呢,蓝冬呢,演员跑哪里去了?”
伊默环顾了一下四周,都没有看到女主演在什么地方。
“早起去湖边背台词去了。”人群里有人喊到。
“那快去把她给我喊过来,收拾收拾要准备开拍了。”
吩咐完了事情后,伊默扭头去看那辆和剧组的车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房车。
那是尚川的车子。
有时候她都怀疑这家伙不是来拍戏的,而是来旅游的。
那个叫李春的女的天天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偶尔也去尚川那里蹭过饭菜。
尚川终于从那里面下来,这一次没有带着口罩。
她听到四周有不少吸气的声音,有些人都看得呆了。
“发什么呆,快给我动起来。”
伊默大声喊了起来。
把闲在原地的剧组人员给催动,伊默迎了上去。
围着尚川转了两三圈,上上下下看了个仔细。
“啧,真不错。”
又停在尚川的面前,仔细审视起那张脸。
“就是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缺了点味道。”
尚川微微一笑,“缺了什么东西?还不够好吗?”
大家不都是追求完美无瑕的皮肤吗,现在还有什么不好满足的。
“太……”
敏锐的艺术感让伊默总觉得这样的一张脸是有着什么地方有缺陷的,不过一时间说不出来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是感觉少了什么。”
“你现在的这张脸,美则美矣,感觉就是缺了点什么味道,少了些人味。”
过犹不及。
就是看起来没有缺陷,才觉得是一种缺陷。
点着头搜刮着自己的思绪。
“我想让人心中的信仰能带着点人味,有点邪性,颠覆一些。”
“你这张脸找不出什么漏洞,到有些不像是真人,而像是庙堂里面的神像了,神味太重。”
伊默双手在眼前比了一个框,把尚川框在里面。
“嗯……”
尚川好奇地看着她,想知道她到底会说出什么话来。
伊默眨巴嘴,品味了一下感觉,试探地说道:“你点个痣吧,在眼角那一块。”
尚川的心底一紧,呼吸也跟着顿了一顿。
悄悄捏了捏拳头。
“泪痣?”
对于这个词他实在是再敏感不过。
“嗯。”伊默点点头。
“你脸上什么地方都恰到好处,太过于和谐。比如你的脸太白,让人看上去空空的,找不到重心在什么地方。看久了就像是雾里看花,看不真切又朦朦胧胧的,什么都记不住,就像梦里面见到的人,醒来就忘记了。”
“而点个痣就能破坏点你脸上那种整体完美的感觉,像是画布上有了墨汁,这样注意力就能集中起来,有个能沉底的地方。”
“这样也能和完美圣洁的神像区别开来,像个人样。”
伊默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只不过尚川没有想到自己化妆的第一原因是为了盖住这个东西,现在化完妆还要把它点回去。
“那个谁。”伊默喊来一个在摄像机边勾搭摄影师的男化妆师,“去找根眉笔来。”
两人坐在伊默的位置边等着,不大一会儿那个男化妆师就把眉笔送了过来。
“镜子呢?”伊默看着男化妆师手里的眉笔,皱了皱眉头,“叫你拿眉笔,就没点常识判断?你还是个化妆师呢,到底怎么从业工作的?”
怎么这么不会来事?没镜子怎么看脸?
看着伊默有点要发火的样子,尚川出言劝道:“好了,没事的。”
这伊默什么都好,就是这脾气真不怎么好。
尚川出来当了和事佬,伊默也自觉找了个台阶下,只不过脸色依然没有松懈下来。
身为导演要压得住人,不能事事都和和气气的。
“还不快去帮人家点个痣?”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从男化妆师的手里接过眉笔,尚川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自拍模式。
野外拍摄终究是信号不怎么好,上面斗大的两个“无服务”。
对着手机里的画面在自己脸上那个熟悉的位置点上了泪痣之后,尚川把眉笔递了回去。
“好了。”
伊默在一旁撅着嘴,仔细看了看尚川的脸。
差不多就是这个感觉。
“嗯,应该可以。稍微等一下,等她们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拍,我现在先给你讲讲戏。”
她也知道尚川是个没有什么经验的雏鸟,虽然这个角色不需要什么高深的演技,但还是得花点耐心和他讲一讲。
“一会呢,我们会给你一个远景,你只需要从我指定的位置往摄像头这边走就好。不要有什么表情,就像是普通走路一样,轻一点,慢一点。”
“然后我们会从你的脚部仰拍你,这是女主角醒来,迷迷糊糊的视角。”
“紧接着是你的脸部特写,大概持续个几秒钟。”
“你要笑,但不要大笑,就是似笑非笑地那种,微微扯起点嘴角。大概几秒后,再给我一个要哭的表情,就完成了。”
尚川偏着脑袋听着,礼貌地点点头。
“懂了吧,很简单的。”
指导完尚川,伊默拍拍自己的手,把四周的人注意力吸引过来。
“好了没有,我要拍戏了。”
摆放器材的人回答道:“差不多快好了。”
“蓝冬还没回来。”
伊默挥挥手,“好了,我们不等她,先拍。”
那个叫做蓝冬的女扑街演员从这几天的接触来看,很敬业,她也很满意。
她倒不担心对方会出什么意外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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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电影对尚川来说是一件很新奇的事。
前前后后能有五台摄像机轮流对着尚川。
天上的全景无人机,背面,侧面,正面,甚至脚部都有人提着摄影机躺在推车上跟随着他一起行动。
在这么一堆长枪短炮的围攻下,有种被人窥探生活隐私的感觉。
尤其是这些东西还是冰冷的死物,有无数人会通过这些东西忠诚地记录下来的画面来看故事。
从监视器里带来的迷茫中清醒过来,伊默看了看四周同样发着呆的摄影组成员。
就是这个感觉,那种让人挪不开眼睛、屏住呼吸的反应。
第一次她看见何蕾给她的视频还有照片的时候,还以为那是人工合成加了无数特效的成片。
可何蕾却告诉她那就是还没修改过的一手货。
现在亲眼所见了,她也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天生就是为了被拍摄而生的。
画面里的他和肉眼看到的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可就是有种古怪的味道。
不过效果超出预料地好,伊默甚至有信心就凭这么几小段画面,被铭记在电影经典镜头教学里。
压下心底的高兴,借着铁面导演、片场暴君的人设,伊默大声喊了起来。
“你们发什么呆,胶卷不要钱吗?浪费的钱都你们出?”
虽然现在的已经不怎么使用胶卷,但从业拜师的比较早的人,或多或少都保留着这么一个口头习惯。
这里面尤其是那个拍脚的分组最可恨。
让他拍脚,拍着拍着画面就上移到了脸上去。
这算个什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