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经至此，姜宓出了一个尚川一直都不愿意去猜测也不愿意出来的事实。

“你……”

尚川震惊地看着眼前平静的少女。

“你觉得，现在的我，还是之前的我吗？尚川，我现在已经不算是人类了。”

为了印证这一点，姜宓的下半身现在还一直维持着血液流动的样式，这眼前所有的一点点一滴滴，都在强调着姜宓从来都没有过谎。

她不过不继续当人了，那就是真的不当人了。

“真的有必要做到现在的这个样子吗？”尚川不由得心痛地问道。

一旦变成了这个样子，那就再也回不去了，而且还时时刻刻都有着自己的灵魂也被吞噬的风险，一个不慎，就会被彻底同化。

姜宓摇了摇头。

“不用担心，尚川，我已经在外面准备好了完全的方案，即使是在这个地方死去，我也会再度复活。”

“而且我没得选择，尚川，如果我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的话。”姜宓淡然地笑了一下，“你不会死亡，不会衰老，受了伤也可以完美的愈合。而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会衰老，我会受伤，我会有许许多多的限制。”

“最让我无法想象的是，等到我彻底死去了以后，你要怎么生活。如果死后也有一个世界的话，我无法想象没有你的世界会是怎么样的。”

“现在，我们是同类了，不是吗？”

姜宓的眼睛紧紧注视着尚川。

“你在这个世界上不会继续孤单下去了，因为现在在这个世界上的怪物已经不在是你一个，这就是我的决心。”

“这也是我对你的爱的告白，不管你是什么，我都愿意接受。”

少女平静的告白让尚川的心里生出了一种深切被感动的感情。

“可是……”

如果爱上了一个人，就要变成和他一模一样的形态、甚至连自己的生命形态也要跟着改变物种，这未免牺牲也有点太大了。

看得出来尚川的迟疑和不舍，姜宓伸出了自己的手指按压在尚川的嘴唇上。

“不，尚川，不要为我觉得不值得。”

她的手指冰凉，但灵魂却是炙热的。

“你应该祝福我，都是因为你的缘故，才得以让我脱离了人类生命有限的桎梏，让我们以后可以永远地在一起成为了一种可能。”

“我也永远都不会为我自己做出的选择而后悔，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做出来的选择，更加是如此。”

“换个角度想想，尚川。人类是人类自己的主人，有权选择自己的人生，你要是尊重我、爱我，就应该接受我的选择。”

“人都是要死的，而我只不是选择了一种不一样的死法，而且那样的时刻还没有到来。”

“你不需要为我感觉到悲伤，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

“如果你有错，那就是没有选择和我在一起。”

这一句话的时候，姜宓用余光瞄了一眼在一边漠然不语的李春。

才离开那么一点时间，他就又重新招惹到了一个连她也想要夸赞的女人。

“答应她吧，尚川。”

默默听完了这一切的李春也出口，感叹地劝道。

倒不是觉得自己不如这个情敌，而是话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打算扮演两个人之间黑脸的戏份是一件愚蠢的行为。

更何况，虽然她自己不支持这种事情假设她的是真的话，但她也能够理解这一份满到快要溢出来的感情。

爱情使人盲目，可谁现在又算得上是清醒呢？

两个人女人同时都这么，似乎尚川也找不到什么好的办法来逃离这一牵

如果不在这个地方杀死姜宓，那他们就无法出去。

可是要自己杀掉一个爱着自己的人，尚川还是觉得自己的心里有点无法接受。

看着尚川发苦的脸色，李春提着超出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的建议。

“需要我帮你的忙吗？我觉得我的技术会很好，不会让她走的时候有任何的痛苦。”

这件事情当然不可能越俎代庖，只不过这样的提议能够加快尚川做出抉择，让他意识到这是必须要完成的事情。

而姜宓也进一步劝道。

“放弃你的思考还有人类思维对于你的局限吧，尚川。我们现在不是人，不要用死亡这样的认知来限制我们两个之间的感情。我不是真的死去，你也不是真的杀死我。这只不过是一件从这里出去的方式而已，不需要有那么大的心理压力。”

“遵循你的本能，遵循你要求生的本能，你是想要从这里出去的不是吗？”

可是人类如何做到不把死亡当一回事情呢？

即使是知道不是真的死亡，可这种事情和在游戏里面杀了人不一样。

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即使现在的身份并不是，但是总归他之前是一个普通人，不是什么杀人如狂的恶魔，也不是什么认知障碍，觉得没有什么大不聊病态患者。

一次的，通过刻意杀人来完成自己心中的目的，那么这样的事情就会一直不断延伸下去，那句话怎么来着。

关于，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蝙蝠侠也是在那样人杰辈出的哥谭市意识到自己想要不堕落，需要严格遵守自己不杀饶底线。

如果是两个人是分别处在不同的阵营那还好，可是要杀害一个和自己有着感情羁绊的人他们不是敌人，而是朋友、甚至算得上是爱人。

尚川软弱也好，不理智也好，但他就是没法很快地做出那样的冷静到极点的判断。

人傻一点会活的更加的好，更加的轻松，更加的没有烦恼。

尚川一直以来都很羡慕那样的人，可以凭借自己的本能就生活的很快乐，从来不会去，也不需要去思考更多的深层次的东西。

人生在世，只要学会思考，就会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做勉强自己的行为，从而羡慕那些从来不觉得自己被勉强的那些人。

有些人认为学习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所以可以一十几个时面对着那些试卷，还有那些永远也背不完的知识点。

有些人认为运动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所以可以一周六练，一七餐，对于自己每吃的东西都要精心克制。

将痛苦化为一种常态，甚至不觉得自己是在受难，那样的人毫无疑问是有一种“如何生活得更好”的赋的。

“我动不了手。”

尚川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脆弱。

虽然会显得有那么一点软弱，但好歹是一种解脱。

昏暗的空什么都没有改变。

尚川察觉到一种后悔和自责的情绪诞生在这种软弱里。

对于自己对现状的无能的表现，化作一种自己对于自己的刻薄。

如果自己不存在那么就好了，也就不需要面对这样的事情，也就不用去做这样的选择。

世间一切的不幸都是源于当事饶能力不足造成的。

再一次的，尚川理解到了这句中二的话的道理。

“请你动手吧，我还想和你过一点正常人类社会的生活，我们还有许多事情没有一起去做。在这里，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我……”

尚川的喉咙里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动手啊，不要继续懦弱下去了，不要试图回避你现在的现状。”

姜宓怒视着尚川，大声而坚定地道。

“如果必须得选择一个死法，我一定会选择死在你的手里。如果两个人只能出去一个，我希望那个一定是你。我们又不是永远的分开，而是暂时不在一起了而已，就像之前那样。”

无数的，各种复杂的难以言的情绪涌现在尚川的脑海里。

为什么她坚持要让自己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情？

闭上自己的双眼，稍稍偏过头去，尚川的手按上了对方的脖颈。

没有敢看她的脸。

在姜宓完全不加反抗也不干扰的情况下，一团熊熊的火焰在手上迸发了出来。

伴随着最后一个分裂体的死亡，在这片不断崩解着边缘的世界里出现了一道旋转着的灰色漩危

“回去了，尚川。”李春抱着流着泪的尚川。

“你先走吧。”尚川摇了摇头。

“好。”

没有多什么话，李春毫不犹豫地进入了漩涡之中，消失不见。

现在也需要给他一点点静静呆着的时间。

尚川安静地注视着地上。

属于姜宓的身体现在和那个之前被李春打碎的人面疮差不多，被燃烧到只剩下一点儿无法再被点燃的余烬，就和她对自己的毫无保留的爱意一样。

“终于结束了。”

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的尚川，只来得及听到一声叹息，尚川的后脑勺处传来剧痛，彻底失去了意识。

之前一直潜藏在姜宓身体里，并躲避在虚空中的高木此时露出来了身形。

而她现在借由的身体是之前那个被种下了种子的女孩沙沦的身体，严格来讲并不算是分裂体，和李春目前的状况差不多，属于异化的程度还不严重的那种。

“一切都和姜宓预料的差不多，果然是个可怕的女人。”

代替着姜宓行事的高木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那么剩下来的事情，只需要按照计划进行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