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很多事情说来话长,但是如果真的到了想要表达的那一天,那么也是可以长话短说的。
徐荆意他没什么表达上的障碍,尤其是在自己足够信任的人面前。
所以他也不必有什么隐瞒,直接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自己的这些年经历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当然他也有经过艺术加工,很多过于咳,现在看来过于傻逼的事情,他都有选择一笔带过。
然而沈瑜是干什么的,他以前可是当老师的,后来又是从事文学相关的工作,对于这种含糊其辞,没有比他更会破解背后隐藏的真正内涵。
简而言之,就是徐荆意当年他中二期的时候,没有人及时的引导他,让他在一次意外当中见识到了情绪病泛滥成灾,导致无数个家庭破裂的后果之后,自个儿心情也十分抑郁。
虽然没有到情绪病的程度,但也算是突然之间,在青春期各种荷尔蒙的混合下变成了一种厌世倾向。
这种厌世倾向的直接表现就是让他加入了十方组织。
优秀的人无论干什么都是最优秀的。
由于人长得帅,能力也够行,所以一路上他在做着众人眼中乖宝宝的同时,也在十方组织里头地位节节拔升。
不过他向来属于不怎么管事儿的类型,所以那些恐怖活动的策划,他都没有去参与。主要负责的就是思想教育,直白的说就是打嘴炮。
这是他的强项,而且说的这些话全部都是他的真心话,他没有说一句违背自己心意的劝导话语。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话,最是动人心。
于是很多新加入组织的成员,甚至很多在外面游荡的野生的潜在的人员,都被这家伙给忽悠入了坑。
沈瑜不动声色地皱起了眉:“那听你这意思,回想起来你以前跟我说的很多话,都有点不太对劲啊,你那时候是不是也想把我拉入组织啊。”
徐荆意本来还说的挺顺畅,突然之间沈瑜提到这一茬以后,他就磕巴了起来。
“怎,怎么会呢?”
其实哪里不会,在最开始他接触到沈瑜的时候,就对这家伙特别感兴趣,毕竟沈瑜这种努力又上进的脾气,但是又不怎么在乎名利的性格,很是对他的胃口。
这种性格的要是能够加入组织的话,那肯定能够又忽悠一批新人进入。
尤其是当他看过沈瑜的文章以后,他能够明白那些莫名其妙的灵气背后透露出来的,情绪方面的煽动性。
这种煽动性足以让他心动。
甚至让他有时候不自觉的去学习其中的一些语言技巧。
明明是所有人都说文笔写得不好的文章,但徐荆意就是看出了其中的亮点。
沈瑜万万没有想到,徐荆意还真的对自己动过这份心思,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反正这家伙现在都在他面前坦白了,他现在斤斤计较,似乎就有些不厚道。
做老师的都要明白,当学生在你面前认错的时候,需要做的就是鼓励、指导和安慰,而不是一味的斥责。
本来人家就面子薄,跑过来道歉本来就已经是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强撑着,这时候再表现出不太友好的意外,分分钟就是能够让人家产生逆反心理,从而又把刚刚打开的心扉给关得紧紧的。
这次关上可没有像以前那样那么好打开。
沈瑜主动避开了这一茬:“那么你现在的状态呢?”
作为朋友,他肯定是不想徐荆意继续在十方组织里面待着。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徐荆意既然能在里头混到如今的地位,对它的感情肯定很深。
如果徐荆意执意不肯退出的话,沈瑜又得陷入新一轮的惆怅。
毕竟于理而言,这种身边人加入了邪教组织的事情,只要自个儿知道了,那么不说上报,至少自己这边规劝那是必须要做的。
可是于情而言,徐荆意要是咬死了不同意,沈瑜劝又劝不动的话,到时候他可就要难受了。
徐荆意:“我现在的状态?我已经决定退出了。”
沈瑜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笔记本:“那么有没有人难为你?”
这也不怪他担心,毕竟万夫长可不是个小头目。十方组织在官方的预估下,统共也就那么十几万个人。
就算官方对数据有所隐瞒,那么也绝对不会低于这个数字。
徐荆意在其中的这个职务,肯定是属于金字塔顶端的系列。
这时候这种高层想要退出,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知道了那么多组织人员,知道了那么多组织的构成,组织哪怕想要放他走,也找不到足够的借口。
沈瑜脑海中瞬间想起了当年各种港片里头黑帮老大想要金盆洗手,结果被所有小弟强摁着坐在那个位置上的片段。
尤其是因为徐荆意现在的官方身份,甚至都不需要小弟他们动手,直接一个举报信送到官方那边,徐荆意就没有好果子吃。
沈瑜忧心忡忡:“那么你现在是怎么解决的?有人在暗中威胁你吗?如果你实在不行的话,就直接自己去自首吧,相信官方也会保护污点证人的。”
徐荆意神色复杂地看了沈瑜一眼。
很多事情都不是像沈瑜这种象牙塔里的人可以想象的,如果情况真的坏到了组织里的人决定不放过他,那么哪怕他去做污点证人,恐怕也无济于事。
但他现在的确是安全的。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面前这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小少年。
徐荆意:“你知道十方组织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么庞大吗?”
沈瑜有些迟疑地摇摇头。
“因为情绪病是不可治愈的,所以它的逐渐扩散,给社会上的人们带来了极大的心理阴影,许多人都会转而寻求虚无缥缈的宗教安慰。而十方组织反其道而行之,直接打碎了这种安慰,赤裸裸的将所有的事情撕开,并决定摧毁一切。”
“这是它和社会冲突的点,这个点的前提就是情绪病不可治愈。”
沈瑜逐渐明白徐荆意的意思。
徐荆意:“可是现在,这个前提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