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安瑾辰像是有感应了一般,也朝向许烟雨这边瞥了一眼,一道冷峻的目光,一闪而过,倒给许烟雨吓了一身冷汗,顺而偏过头去,错开了眼神的交汇。
待许烟雨平复心情后,只听自上而下的一声“开宴”,菜肴便悉数传了上来,各色舞女也献舞尽兴。
盛夏之日,天色间如墨色,许烟雨看了一眼厅外,不觉自言自语了一句:“恐怕是要下雨了吧?”
听此,安瑾裕也向外看了一眼,今日虽有墨色,但在盛夏之日并不少见,况且昨日钦天监也回复过,今日无雨,可还没等安瑾裕想完,便见窗外一道闪电,瞬间一声闷雷。
许烟雨像是早有预谋一般,并无半点惊慌。而满座却是有些惊吓,但毕竟是在皇宫,也不可能在皇帝面前失仪,许烟雨看着这些人故作镇定的样子,甚是觉得好笑,甚至不少人的酒杯中已经洒出酒水,衣服也有有些水渍。
许烟雨一览而过,就发现季敏儿的眉头紧皱,一直在扶额,难道是动了胎气?而旁边的安瑾辰似乎也在安抚季敏儿,不时低声关切几句。谁能想到一个如此冷峻的人,会有如此温柔地一面。看到如此,许烟雨不禁看了一眼安瑾裕,倒是镇定的很,看来坊间传闻也大可不信。
“这声惊雷下的倒是为这场晚宴助了兴。”说话的正是居于高位的皇帝安瑾怀,几声爽朗的笑声倒是让宴厅的氛围缓和了几分。
许烟雨这才看向安瑾怀,一身黄袍,但眉宇之间确是英气十足,看起来年岁也大概还未到三十。
宴厅之中,“咳咳咳……”不禁入耳,此时的季敏儿看起来完全不是收到惊吓的样子,呼吸显得极为急促,而一股香味也悄然传来,香味悠然,颇为浓郁,不禁让许烟雨眉头锁了几分。
这是夜来香?
这气味,错不了!
早年在江南时,每当夏季,许灿便用夜来香为许烟雨驱除蚊虫。
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快传太医。”许烟雨突然站起,完全没有顾忌道宴厅的王室贵族,三步并作两步直径走向了季敏儿,蹲下发现季敏儿的脸色略有苍白。
满座谁会听她一个区区六品监正之女的命令,连宫女太监们也不会听从。许烟雨和安瑾裕的婚事想来便是可笑,固然以她的名讳举办今日家宴,但有谁会将将许烟雨看在眼里。
见无人行事,“快传…”还没等许烟雨把话说完,只听两声“快传太医”,声音之中,十分威严,而这两声,一个是安瑾裕,一个是安瑾辰,而此时的季敏儿完全躺在了安瑾辰的怀里,咳嗽之声不绝。
许烟雨直接对着身旁几个太监说道,“把宴厅夜来香全部搬出去。”声音也威力了几分,现在可是救人命。
“是。”几个太监也立刻动起手来,将夜来香悉数都搬了出去。
许烟雨并不懂医术,但却多少知道一些解毒的方法。七岁时,许烟雨大病一场,竟喝了三月的汤药,此后,便对在喝不下汤药,准确的来说是反胃,所以对于一些解毒的方法还是知道一些的。
此时的季敏儿完全是昏了过去,一时间有没有银针,只得拔下自己发间的珠钗。
看见许烟雨手持珠钗,安瑾裕直接拦下了许烟雨的手腕,“你干什么?”
而对面的安瑾辰的凌厉的目光似乎比安瑾裕的阻拦更为可怕,“敏儿若是有事,本王拿你是问。”
季敏儿身怀有孕,的确不能轻举,但是这夜来香中毒若是不及时解毒,肯定会影响胎儿,今日有雨,更加重了夜来香的香气,而且太医能不能及时赶到还上不知。
许烟雨挣脱开了安瑾裕的桎梏,现如今谁还管得了着齐王妃的身份,人命难不成比一个名号更重要吗?便一字一句说道,“好,若是出了事,我担着。”
便用自己的珠钗在秦王妃的右耳耳畔,飞快划了一笔,红色的鲜血瞬间而出,伤口并不大,这是许烟雨能做到了最小的伤口,在不危急季敏儿身体的情况下,最小的伤口。
看到鲜血,安瑾辰质问道,“你在干什么?”便着急用衣袖捂住伤口。
“你撒开……”说话间,许烟雨便争执拉开安瑾辰的衣袖,却被安瑾辰的反力一推,近乎摔倒在地,手中的珠钗也被掷到远处,不知何处。满座看着齐王妃的如此狼狈,不禁笑出声来,一时间讥笑声、嘲讽声四起。
安瑾裕这才上前,瞬间拉起略有狼狈的许烟雨,一瞥座下几个玩笑的皇亲。皇亲也是纷纷闭口,面对这个齐王殿下,他们还是不敢多有得罪。
此时,太医也匆匆赶来,便是对皇上行礼,“臣来迟,还望……”
“免礼,看看秦王妃如何了?”皇上依旧端坐,威严十足。
“是。”太医这才起来,替秦王妃把脉,又看了一眼耳畔的伤口,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皇上,秦王殿下,秦王妃和胎儿已无大碍,但需几服药稍作调理。”
“这耳朵上的伤口可有问题?”安瑾辰急切问道,不觉之间,又给许烟雨一道狠厉的目光。
“回秦王殿下,伤口无碍,多亏这伤口,才可解秦王妃身上的毒。”太医答道,“这放血疗法需谨慎用于孕妇身上,但这伤口大小适度,在不伤及孕妇的情况下便可解毒。”
安瑾辰此时也不禁重新开始视看眼前这位身着淡紫色,发髻上少了一位珠钗的女子,颜面中虽仍有些冷森,却是宽恕了几分。
一旁的安瑾裕也有些意外,自己也从未听说过许烟雨有解毒的本事。
“中毒,什么毒?”安瑾辰看了一眼怀中季敏儿,要说是食物中毒,自己又怎么会无事呢?
“老臣来的时候看见公公们都在搬运夜来香,秦王妃中的正是这夜来香之毒,这夜来香本是驱蚊佳品,其也可入药,但夜来香强烈的花香却可能会刺激孕妇,轻者头痛,重者胎儿不稳,甚至流产。”
流产!安瑾裕也不禁担忧几分,也让在座的皇室子弟倒吸一口冷气,似乎已经忘记了刚刚自己不作为的举动。
可许烟雨到是松了一口气,虽然行事鲁莽了些,但是总归是救人性命。看着安瑾辰带着季敏儿回寝殿休息时,许烟雨目光也有些定格,突然想到许北岩告诫自己的那句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此之举,到底是多了一事还是少了一事呢?许北岩不在身边,许烟雨也不知道。今日,也的确让许烟雨明白了皇宫中的生生死死,祸福旦夕。
安瑾裕也拉着略有些木讷的许烟雨回到了座位上,许烟雨这才回过神来。
只听宴厅里缓缓一声道:“瑾裕身边的那位就是齐王妃了吧?”
齐王妃,听到自己的名号,许烟雨的心微微一惊,而这个开口的人,便是天阜国的九五之尊——安瑾怀。
许烟雨起身,欠身道:“回陛下,臣妇正是。”行礼之后,许烟雨才缓缓起身。
满座原以为一个六品钦天监之女长相想必只是平云之姿,却在许烟雨抬头的那一刻,也有如此傲人之姿。
“陛下,瑾裕和齐王妃很是般配。”安瑾怀身边的皇后叶玲珑这才开了口,许烟雨见过她一次,却没有多大印象,只觉得那双眸之间似乎有些羡慕,“还真是多亏陛下赐婚,才促成这段姻缘。”
安瑾怀听此爽朗地笑了几声,宴厅再次传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