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皎洁,甚至要将整个角落点亮一般,营帐火焰,若有若无地映衬这片夜色。营帐之间也不时传来一声嘈杂的声音,但并不会有人放在心上。微风轻起,吹散了许烟雨衣襟上的流苏,虽不成声响,却是有几分扰人心静。
“殿下,你是不是担心我?”许烟雨注视着安瑾裕的眼睛,闪着营帐的亮光,语气亦如安瑾裕那般淡然,只是突兀地来了这样一句。
但这话却是她深思后才问出了,安瑾裕的衣着就像是黑夜一样,总让许烟雨有些辨识不清,或者说是让许烟雨察觉不出安瑾裕的态度。。
“不是。”安瑾裕的回答很是坚决,接着便扭过头去,躲开了许烟雨的注目,月光灼灼之下,而许烟雨却没有注意到安瑾裕那微微绯红的耳朵,便垂下了脑袋,略显失望。
安瑾裕说完便拉着许烟雨的手腕往回走,声音再次进入往日的平静,没有起伏的音调,道:“该回去了。”
“我知道了。”许烟雨的语气也有些失落,或者说有些妥协,顺着安瑾裕的步伐,低着头踢开了脚边的一个石子,喃喃道:“我还以为殿下在担心我呢。”
安瑾裕脚步也慢了几分,像是在迎合许烟雨的步伐。听到了最后一句话时,安瑾裕不觉轻咳了一声,原本想说些什么的,但却瞥见许烟雨怏怏的脑袋,最终作罢,只好继续拉着许烟雨,把她送上了回去的马车。
几乎是一刻钟的时间,刚刚还是月光皎洁的一片,转眼间,天便微微亮着升起一番白肚,也不见星空。
许烟雨从坐在马车里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上眼皮紧贴下眼皮,昏昏欲睡,紧靠着朝阳才支撑着些。
安瑾辰也和吉康王谈好了和解的条件,彼此之间的要求也很明确,向安瑾怀上报的事宜也会在西北城落实。
一行人准备就绪,打算回西北城,安瑾辰也已经骑上了马,目光所及,尽是远方,眼中也似有一些凌然,兴许不止,似乎还有些复杂在其中。
安瑾裕也是刚要上马,却注意到单律却不慌不慢地从对面走了过来,出于礼节,安瑾裕不可视而不见,但单律略有怠慢的举止,像是故意让安瑾裕等着他。
单律的身后是侍女阿娜,手中捧的大致可以看得出是面料,花色几样,都是女子衣裳的花样。
直至走到距离安瑾裕三尺处,单律才停了下来,“齐王殿下,昨日本王子误割坏了齐王妃的衣服,今日特来致歉,不知齐王殿下可否通传一声。”单律的声音不低,明显是故意让马车内许烟雨听到。
坐在马车内的朝阳明显能够感受到单律的来意,故意将许烟雨的耳朵捂住,若是单律真的想来道歉,何故如此趾高气昂,再者说割女子的衣服本就有些不明的意味在里面。
“齐王妃这几天在洛溪大营里还真是有劳单律王子照顾了,”安瑾裕淡淡一笑,但眼神却更加锋利,道:“不过,齐王妃这几日因为两国之事十分劳累,还请单律王子不要打扰,若单律王子真想道歉,本王可以代替王妃暂且收下王子的歉意,回去之后,本王定会向王妃好好转达。”
“这是本王子和齐王妃的事情,齐王殿下还是不要插手为好。”单律似乎要将安瑾裕这个齐王殿下的身份排除在外,而将他与许烟雨囊括其中,这话中明显有刺,而对安瑾裕的敌意也显现出来。
插手?安瑾裕对于单律的用词有些蔑视,这词用得好,不过到底是谁插手还真要探究一番,堂堂的齐王妃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异乡人插手了!
“王妃的事就是本王的事,本王为何不能插手?”安瑾裕反问道,上前一步继续,抬眉一眼便看见了阿娜拿的那些面料,道:“本王也听王妃说了王子赔偿之事,这就不必了,齐王府实在不缺那几身衣裳。”
言语之间,竟然能听得出安瑾裕不甘示弱的味道,的确少见。
在许烟雨这件事情上,单律很明显是要灭一灭安瑾裕的气焰,双方眼神之间也是火药味十足,甚至压抑。这种气氛更是让旁边的人喘息不来,安瑾辰虽然也想插上几句话,但是刚刚和吉康王谈完一些事宜,自己的确不易出面。
莫南也看得出现在的局势,只能暂且插在二人之间,道:“殿下,王妃实在困倦,还是早些回去得好。”
安瑾裕听此也不再同单律对峙,一笑了之,似有些微漾,直接骑上了马,向单律告辞,颇有风范。
单律的拳头也握得更紧了些,但也只能拂袖而过,看着一行人离开……
马车回去的路上略有颠簸,许烟雨昏昏欲睡,这几日提心吊胆,没睡过一天安稳觉。而安瑾裕骑在马上,看着太阳冉冉升起,光芒一点一点照射道整片大地,橙色的阳光也为大地染上了颜色,将安瑾裕的脸庞显现得更加严肃。
“昨日本王子误割坏了齐王妃的衣服,今日特来致歉,不知齐王殿下可否通传一声。”
“这是本王子和齐王妃的事情,齐王殿下还是插手为好。”
安瑾裕的脑海里不断回响着这几句话,不禁回顾了一眼马车,像是一股气狠狠闷在安瑾裕的心里,一直不得吐露。
回到了大营以后,安瑾裕便立刻让莫南拿了一件外衫,将外衫直接从头到尾披在了许烟雨的身上,而许烟雨却是连眼皮都睁不开了,任由着安瑾裕将其抱回了营帐内,许烟雨似乎也感受到了自己双脚落地的感觉,颤颤巍巍地就卧倒在营帐的床上,几乎是闭着眼睛脱掉了自己鞋子。
安瑾裕从放下许烟雨的那一刻便是一直跟在她的后面,也不上前扶一把,任由着许烟雨自己卧倒在床上。
安瑾裕坐在床沿,将其盖好被子,“单律,有没有伤害到你?”安瑾裕缓缓开口道,声音不高,却能够让许烟雨听得见。
“没有,”许烟雨的语句也是十分迷离,意识越来越迷糊,含糊道:“他就只是把我关在营帐里,不让我回去。”
“真没有?”安瑾裕又重新问了一遍,眼睛对着的是许烟雨困意沉沉的眼皮。
“有,”许烟雨哼哼了一会,似乎有了一些意识,便腾空把自己的双手举了起来,像是有些小生气,“手腕被绳子磨红了。”
安瑾裕又将手臂重新放下来,微微捋起许烟雨的袖子,趁着晨光,才看清那红色的深痕,许烟雨的手臂本就白皙,如此一来,显得要比常人红多了。
“疼吗?”安瑾裕像是有些心疼之意地问道,不过许烟雨并体会不到这种心疼。
“本来疼,”许烟雨依旧是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含含糊糊地说着,又翻个了身,裹紧了被子,“现在不疼了。”
安瑾裕这又起身,许是不忍心看到如此红彤彤的一片,便出了营帐,却遇上了送药的任尔东,任尔东似乎是有备而来,“刚才看到烟儿、不,是齐王妃手腕的红印,这是膏药。”
安瑾裕结果药膏的端盘,药膏之间并没有草药的味道,反而是极为淡雅之气的花香,“似乎并不见你担心她。”
的确,自从许烟雨被洛溪人抓走后,的确从未再见过任尔东。
“尚有职务在身,不敢懈怠。”说完,任尔东便告辞退下,如今,天色也已经大亮,任尔东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伸了一个懒腰,话说,没有药草味儿的膏药真是难以调制。
安瑾裕将药膏涂抹在许烟雨的手腕上,不时还轻轻吹拂几下,亦可见其眼神中的怜惜。
莫南早已按照安瑾裕的吩咐将许烟雨的身份瞒了下去,毕竟军营之中不容女子,好在许烟雨还算是立了功,与将士之间也无过节,夜袭之人都无怨言,自愿为此事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