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错善恶好分，良心却难捉摸。若有人能不违背良心，足以称为圣贤。”江山笑了笑，想起华夏历史明代一位奇人。

“师父临终只说一句：吾一生，不昧良心。”酒肉和尚喝口酒，洒然抹了把嘴角。

江山倚着门框，静静看着远方，那大雨覆盖之下的世界，烟雾缭绕，已经模糊得看不清。

燕赤霞也在看，不同的是，他的手里拎着酒壶，或许是因为不要钱，一口接一口往嘴里灌，几乎比喝水还要简单。

酒肉和尚馋虫被勾，瞟了江山一眼，不着痕迹进了后厨，用屁股想也知道去干嘛。

小青依旧缠着兔子，死活想套出一些东西，白素贞安静坐在柜台，目光偶尔看向仙族，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曹镇愁眉苦脸，一边做事，一边朝东边望去，身子还在客栈，心却早飞到了黑水城，恨不能立刻找到未婚妻。

聂小倩捧着书卷，同样被雨景吸引，看着屋檐滴落而下雨帘，目光深邃，仿佛正在思考玄奥哲学。

啪嗒啪嗒。

靴子踩在官道，溅起大片水花，远处又有几道黑影，披着蓑衣，缓缓朝着近处走来。

酒肉和尚去而复返，打了满满一壶酒，饶有兴致摸了摸光头。“看这样子，似乎又有客人来了，掌柜今天要发大财啊。”

江山不由一笑，看了眼三名仙修，两个男的还在整理行囊，女人喝了姜汤，似有所思盯着瓷碗。

鱼饵已经抛出，希望能上钩吧。

远方那几道黑影，已经走到了近前，江山抬眼望去，可惜隔着一层雨幕，看起来十分模糊。

“店家，还有房间可以住么？”为首者身材高大，声音粗犷，嗓子好像卡着铁片，哪怕看不清面目，也能闻到一股淡淡血气。

似乎，又不是人？

一日之间，冒出这么多异族，足以证明黑水城与废墟之地，吸引力到底有多大。

“客房还有剩余，外头雨大，客官先进来再说吧。”江山让了让身子，点头示意。

来者总共五人，扫了眼满屋客人，脱下蓑衣，面色冷得如同寒冰。

“北域魔族？”

仙族与兔子侧目，不约而同隐隐戒备。

身旁喝着酒曹镇，不由一乐。“今儿可还真是热闹，人、仙、妖、魔都齐了，就是不知道鬼族会从哪蹦出来？”

鬼族？

江山摸了摸下巴，忽然想起一事，大湖的鬼物惧怕孟德剑，要是这路过的鬼族也怕，感受到威胁不敢进店怎么办？

为了客栈生意考虑，江山稍稍琢磨，就有了稳妥决定。“看来以后孟德剑不能摆着，得收进采购箱里头，反正待在店里不会有危险。”

五位魔族似乎似乎，也不在乎异样目光，昂首走向柜台。“店家，我们要三间客房，再做一些酒菜端上来。”

白素贞微微点头，简单介绍了房价，又将菜单递了过去。“这些店里都有，客官想吃什么？”

“清蒸白肉、红烧鲫鱼、酱牛肉、羊脂排骨汤……咦，这价格这么贵？”为首魔修微微皱眉，目光如电，冷冷盯着白素贞。

白素贞早已习惯，也不慌乱，微笑着解释一遍，早已说过不知多少遍的话。

江山已经回屋，将孟德剑收好，下楼间隙，正好看到五名魔修由燕赤霞带着，进了二楼挑选房间。

等到大厅，又看到三名仙修站在柜台前，拿着菜单开始点菜，只是表情还带有怀疑。

尤其是年轻男仙，五官几乎拧在一块。“总感觉不现实，增加修为灵药，咱们仙殿也有不少，可这摆在路边当作酒菜贩卖，未免也太过奢侈了吧？”

壮实男仙点头，表示非常认同。“我也觉得奢侈，哪怕咱们仙皇，也不敢顿顿吃灵药，可看这店家情况，估计……”

女仙十分泼辣，狠狠剐了一眼。“你们爱吃不吃，两个男的磨磨唧唧。”

又来钱了！

江山心情顿时愉悦，甭管人族、仙族，还是魔族、妖族、仙族，只要能让他赚钱，就是最好的顾客。

再者说……

人族与这些种族，相爱相杀不止一天。除了剑修秉持如一，依旧保持绝对距离。道修与鬼族交好、佛修与妖族互通、儒修与仙族结盟、武修与魔族有染。

人族五修之所以不合，历史遗留问题固然占据部分，但根本原因绝对是彼此亲近种族不同。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江山摸了摸下巴，总感觉不大对劲，据他了解，这些年五族发生的纷争，大多都有人族影子。

“算了，我这开客栈小人物，还是不要操心天下大事，好好炒菜才是王道。”无所谓耸了耸肩，江山转身进了厨房，撸起袖子开始忙碌，不仅要做仙魔二族饭菜，还得兼顾清月城三十人名额。

虽然兽潮暂时过去，清月城依然坚持输送军士，数量固定在一天三十人，每天都由云采带队，准时准点过来用餐。

不一会，饭菜出锅。

魔族坐了一桌，仙族坐了一桌，酒肉和尚坐了一桌，早就吃完的兔子，因为外头瓢泼大雨，依旧坐在原地没能离去。

嗅着空气诱人香味，兔子像蔫了的花儿一样，耳朵拉耸，虽然肚子一点不饿，口水却不要钱往外涌。

小青脏兮兮一笑，不着痕迹摸了过去，小声引诱。“兔子，还想不想吃萝卜不？”

“本兔……不想。”兔子下意识回答，但很警惕，迅速反应过来，戒备盯着小青。

小青也不在意，左右瞅了眼，见到江山不在，一把揪住兔子毛茸茸耳朵，一溜烟跑出客栈，拐了个大弯，蹑手蹑脚钻进菜地。

妖族与鬼族，店里就有现成，聂小倩、小青、小白，早已熟得不能再熟，但对于仙族、魔族，江山就十分陌生，忍不住好奇，隐晦的钻进柜台偷瞄。

仙族与人族，单从长相外貌来看，几乎就是一个模子刻出，五官、体型、发色、皮肤、眼睛一模一样，真的完全无法分辨。

魔族差别就大了，虽然长得也是人形，但体格格外高大，最低的也有将近两米，五官粗犷潦草，皮肤干燥，眼睛跟兔子一样泛着血红，就连头发也是血红色，看起来十分妖异。

“相比仙族的精致，魔族真心有些丑……”江山小声嘀咕，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要是个正常人，应该都是这么想的。

白素贞有些发愣，看向仙族目光，纠结而又茫然，眉心拧在一块几乎能夹住小指。

聂小倩无奈一笑，轻轻拉着白素贞素手。“白姐姐，你就别再想了。仙与人，其实并无本质区别。你看‘仙’这个字，如果从字体理解，不就是站在山顶的人么？”

白素贞摇了摇头，心中还有一分坚持。“在我那儿，仙人高高在上，神通广大，凌驾于万事万物，哪怕人间帝皇见了，也得弯腰行礼。”

江山伸了个懒腰，舒服的靠在椅背。“我就告诉你一件事，如果人能屠仙，你看谁还敢高高在上？”

聂小倩点了点头，翻了一页书卷。“我从书中看到过一则秘闻。据说，早在荒古时代末期，人族之所以被妖族造出，为的就打入仙族内部。也是那一次，仙族几乎灭种。若不是有一批躲进仙殿，早就消亡于时间长河之中。”

几人声音很小，刻意压着嗓子，倒也传不到外头。

而在这个时候，仙族也没空搭理，不论女仙还是两个男仙，注意力早已全被吸引，目不转睛盯着桌面，面色带有一抹异样潮红。

魔族也差不到哪里，动了筷子之后，看向酒菜的目光就变了，但他们与仙族不同，毫不压抑吼了一声，压根就不理会形象，一阵风卷残云之后，桌上再也见不到一粒米、一颗菜、一块肉。

“哼，一群不懂礼仪的魔蛮子。”青年仙族不屑一笑，慢条斯理夹了块排骨，放入口中，一脸享受的咀嚼。

魔族气血旺盛，哪怕常年待在冰天雪地，脾气依然暴躁，能不开口就不哔哔，一拍桌子，直接站起来撸袖子。“仙龟儿，有种再给老子说一遍！”

“怕你不成？”

仙族青年也不怂，当场顶了过去，气定神闲继续吃菜，仿佛将魔族当成空气。

“大家别动怒，稍安勿躁！”

听到动静的江山赶紧站了起来，双方打出狗脑子无所谓，可现在是在客栈，万一砸坏桌椅板凳，那就没地儿说理了。

想到这儿，江山跑了过去。

还没等他再说，大门方向忽然一暗，七八个不用走路鬼物，不声不响飘了进来。

“得，鬼族也来了。”

酒肉和尚打眼一瞧，顿时乐出了声，幸灾乐祸看向江山。

江山拧了拧眉心，也察觉到事情严重性。这要处理不好，一会儿闹起来，就算客栈不会被拆，这生意也没法子做了。

魔族与仙族对峙，剑拔弩张。

鬼族很有想法，默契的让到一边，兴致勃勃准备吃瓜，甚至还有空去柜台点菜。

然而……

可能是来的鬼族太多，哪怕脑袋长满肌肉魔族，神色也有些忌惮，不敢异动，生怕被对方捡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