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暑假要去哪里，我记得七月三十号是你的生日，老师能不能给你过生日呢？”

我说：“老师你知道我的生日啊？”

他想了想，无言以对。

也沉默了一阵，又开了口：“之前看过你的入学档案，就记住了。”

凌惜墨长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可能又说错了什么，他看了我一眼，再也没说话。

我也不肯说话，谁也没有率先打破这静寂的画面。

沉默了好长时间之后，我开了口。

“老师，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啊，还有薛辞、苏木他们。我们几个每一年过生日都是在一块的。”

“好啊，今年老师一起加入你们的阵营。”

我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之后就和凌惜墨告别，走进了教室。

此时距离放假只有三天了，而我信誓旦旦的表白计划眼看就要泡汤了，我是个急性子，偏偏什么都想要个确切的答案，唯独对薛辞，我用尽了全部的耐心。

苏木老跟我说：“慢工出细活，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况且那冰块脸是块木头，你得慢慢燃了他。”

我说，“放屁！”

最近，因为天气炎热的原因，又或许是受表白事件的干扰，我的学习状态已经大打折扣，我变得非常焦虑，只能每天看小说来缓解心情。

也不知抽什么风，好多天不联系我的李芳清竟然接连一个星期内，给我发了多达五十条电子邮件。

“嘉嘉啊，你最近在干什么啊？”

“嘉嘉啊，要放暑假了，你在干什么啊？”

“嘉嘉啊，你去你爸店里了吗？”

“嘉嘉啊，我在y城，暑假没事可以带着你朋友来啊。”

“你哥现在在哪里呢？”

……

嘉嘉啊嘉嘉啊嘉嘉啊……一条电子邮件说一句话，嘉什么嘉。

“妈~你要是想念我哥你就直接给他打电话行吗？别占用我的邮箱位置。”我回复。

等我看完这些邮件一条一条又删去的时候，已经深夜十一点多了。

我忽然腹痛不止，胃酸倒流，上吐下泻，右眼皮不停的跳。就在我觉得我可能会原地去世的时候，我连忙给薛辞打了个电话，然后晕了过去。

是我的体重救了我，奶奶听到我庞大的身躯从床上滚下去后脑勺咚的一声之后，喊了隔壁老王很多声没有人答应的时候，是薛辞顶着鸡窝头闯到了我家。

我还因此获得了他的公主抱，也算是因祸得福。

医生说，生病的原因是因为压力过大，神经太紧张的缘故造成的胃痉挛。

眼皮不停的跳是因为用眼过度，还打趣说，小朋友，睡觉的时候喜欢侧着睡吧，平常别老爱玩手机。

我拖着虚弱的身体对他嘿嘿一笑，然后趟在病床一动不动。

薛辞知道，我平生最怕死。

据薛辞说，我拖着疲惫的身躯，迷迷糊糊的还拉着医生不依不饶非得问清楚眼皮跳是不是眼睛有什么重大隐疾的时候，太像个二百五。

大半夜的，奶奶年纪大了，我和薛辞怕她身体吃不消，就让她躺在另一个空床位上睡觉。

而薛辞深夜造访了班主任的手机号，给班主任打电话说要请假。

薛辞表情严肃，憋着嗓子然后开着免提。

薛辞：“喂？是陈秀花老师吗？”

班主任：“嗯。我是，你是哪位？”

薛辞:“喂？喂？说话啊？喂？您在吗？”

班主任：“喂？听不到吗！”

薛辞:“喂喂喂？喂！喂？陈老师啊喂？”

班主任:“………………”

薛辞：“咳咳……陈老师啊，是这样的，我妹妹叶南嘉晚上突然生病了，我是她哥，就给她请个假。”

班主任:“恩，行。”

嘟嘟嘟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随之而来的就是我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怀疑薛辞到底是怎么做到一脸严肃还捉弄考老师捉弄的这么有趣。

我看他盯着鸡窝头，黑眼圈在他脸上非常明显，就有些心疼。

正准备说话，他先开了口。

“好了，赶紧休息吧。压力不要那么大，这才高一，那要是高三你还不活了不是。我得照顾好你啊！”

我说，“你真像我妈！啰里啰嗦。”

我能感受到薛辞对我的白痴回应感到了无奈，但他还是一脸的斯文然后语重心长地说。

“因为你是她最爱的人，你活得快乐幸福就是她一生中最能够让她快乐的事情了，所以，你更要好好生活。”

我问：“如果我要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而努力，那我活得岂不是很辛苦？”

他说：“这么多年了，你觉得自己辛苦吗？”

我反问：“你呢？你不是也一样，你辛苦吗？这么多年了。”

他摇了摇头，又笑了。

他说：“如果你快乐，我才能更快乐。”

我说：“可我不想让你为了我而快乐，我要你自然而然的快乐。”

他苦笑了一下：“我们俩是在打什么哑谜吗？”

他说：“睡吧。我明天会旷课，陪你一起住院。”

我对所有细微的情感都要求到极致，我不需要这里面夹杂着同情和怜悯，或者责任。

我要求他是发自内心地爱我，这种爱纯粹热烈又不掺杂任何的瑕疵。

不是因为从小互相陪伴而产生的可怜的爱意。

不是因为要我快乐而快乐的责任。

不是无数次的忍让和不情愿而带给我非常爱我的假象。

如果我遇见了那么一个人，却抓住回忆不放，那是对未来要遇见的人的不公平。

如果我已经遇见了这么一个人，却死活抓住不放手，那是对他的不公平。

你能明白吗？就连感情，我都希望是公平的。

他说：“我以前爱着一个女孩儿时，她在我眼中是最美丽的，可后来她眼中的星星逐渐熄灭，我就不爱她了。”

他说：“我深爱的人一定要是这个世界上最纯粹，最一尘不染的人。”

我说:“什么是一尘不染。”

他说：“就是与责任、与家庭、与世俗没有纠葛。面对她时不是满身心的愧疚和不安，而只是纯粹的快乐和欣喜。”

只是那个人，从来都不是我是吗？

然后是他长长久久的缄默。

出院以后，距离暑假只剩一天了，苏木脸上洋溢着说不出的喜悦。

季观昀看她屁颠屁颠的样子，忍不住吐槽:“你是不是有病？就放个假你至于吗？”

“滚！”

苏木以一种滑稽的姿势趴在桌子上，双手支撑着自己的脸，屁股向后翘着，双腿交叉，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然后说

“唉！薛辞，放假了，那啥！嘉嘉不是要生日了，走起还去吃烧烤咋样？”

“哎！走走走，陆星垂！今年哥们几个一起去！”

陆星垂懒洋洋的说好。

薛辞说，“好啊，问南南的意思了。”

苏木撇撇嘴：“就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季观昀：“去去去，坐没坐样，站没站样！你就是一棵没有骨头的大蒜！”

“你说谁呢啊喂！你才是蒜，滚蛋！”

……

正在我们都非常开心的时候，韩冬暮说了一句。

“我也可以去吗？薛辞？”

苏木：“这是叶南嘉的生日会，你问薛辞做什么？”

气氛变得尴尬。

我说，“那既然你想来就来吧。到时候让薛辞通知你就好了。”

薛辞抬头，看着韩冬暮，笑着说，“嗯。就这么决定吧。”

暑假转眼间就来临，我的生日会也如约而至。

生日会的前一天，我给凌惜墨发了信息，说要去陆星垂家里过生日，给他发了微信定位，大家已经买好了要烧烤的食材。

苏木和季观昀买了啤酒，薛辞骑着自行车带着我去了陆星垂家里。

而韩冬暮穿着一身靓丽的衣服，让我觉得她才是此次生日会的女主角。

“我带了白酒，喝啤酒多没意思啊，白酒更刺激。你说是吧，陆星垂！”

“对对对，哈哈哈！”

“我来了！”

凌惜墨手里拎着大蛋糕，一边爬着楼梯一边喊着。那天他穿了蓝色卫衣和黑色的紧身裤，脚上穿的白色球鞋，看起来，依旧那么赏心悦目。

金丝眼镜上闪着光，笑起来的时候让人觉得很危险。

我摇了摇头，拍了拍自己的脸，笑着说。

“老师你来啦！谢谢老师捧场啊！”

“叶！南！嘉！凌老师来你怎么都不跟我们说一声啊！”

苏木开玩笑的埋怨着。

“就是就是，老师过来坐！”季观昀接腔。

凌惜墨走过去的时候，发现没有合适的位置可坐。

如果坐在了苏木旁边，那左右两边都是女孩子。

后来凌惜墨硬生生的在韩冬暮和薛辞之间坐了下去。

为此我还窃喜了一会儿。

后来大家都喝的酩酊大醉，我嚷嚷着去上厕所，苏木和季观昀在一旁打口水战，陆星垂拉着韩冬暮趴在韩冬暮的肩膀上睡着了，韩冬暮含情脉脉看着薛辞。

而我醉的迷迷糊糊去了陆星垂家的厕所，许是薛辞不放心我，我听到我的身后有脚步声，也没在意就走了过去。

出来的时候，我感觉到胳膊被人拉着，迷迷糊糊之中我靠在了墙上，闭上眼忍不住想摸摸那个人的脸，有很短的胡茬，好想给他剃光啊！

“你怎么哭了？”我听到了那人低沉的声音。

“我怎么哭了！哈哈哈！笑话！我会哭吗？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真是太开心了！”

我睁开眼，看见那人的眼里没有什么光彩，一点也不好看。

我把他的眼镜扯到了一边，抬起头吻了过去。

“不可以。”

睁开眼睛之后，我看到那人的唇上掉了些眼泪，我摸了摸他的脸，然后，唔，是咸的。

我意识模糊，转过身就要走，继续喝酒！

走着走着被那人突然拉到了一边。

干嘛拉我！干嘛拉我！你谁啊你！不就亲了你一口吗？你再亲回来，给给给！

我噘着嘴，憋着气，唔，那人身上的洗衣粉的味道好香。

可是我，好想吐！

后来我跑到了卫生间吐的昏天黑地，不省人事。

只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被带到了外面，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记得我对一棵大树拳打脚踢，然后在马路牙子上哭哭啼啼。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我看着他苍白无神的脸，有些心痛，然后说：“游乐娃子，你从魔仙堡回来啦！”

“天啊，让我变回人吧！”

“哦！和他吻别吧！”

“呜呜呜~呜呜呜~”

我记得我泪流不止，喝醉的那些时刻，我想到了所有我曾经喜欢看的电视剧台词在胡说八道。

我吻了吻他的唇，然后放声大叫道：“不，不可以拒绝我！”

不可以拒绝我，薛辞。

次日在陆星垂家的床上醒来，我记了所有昨夜发生的事情，还好，那只是一个梦。

我在庆幸的同时告诉自己，还好自己没有真的在哭鼻子，也没有真的那样对薛辞那样失态，不过，我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

有个24岁的男孩儿非常希望能看见一个人的眼泪，想到这，他觉得荒唐。

那个坚强的人从未在他面前流过泪。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对她愈加好奇，她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哭一次呢？

“傻瓜，你哭的时候还这么傻”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