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傻愣着啊,端菜啊,还要我动手啊。”
末秧白了一眼嬴渠梁,放下刀在围裙擦了擦手,自顾自的转身进了厢房。
末秧突如其来的一句吩咐又把嬴渠梁搞懵了,站在原地看着菜案的许多菜盆嘀咕着到底谁才是君,什么时候被一个士子如此呼来喝去过。
“嗯,这是第二次如此对我了,决不能有第三次,否则君威何在,大秦颜面何在。”
“傻啦吧唧的,端个菜都不会,怎么治国安邦?快点,还吃不吃了,要饿死我啊。”
菜案前刚刚还在腹诽的嬴渠梁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呵斥了第三次,满头的黑线,作为一国君王,哪怕心胸再宽阔,再礼贤下士,也不能容忍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羞辱吧。
“我是来请高人的,要放下身段,嗯,放下身段,放下身段,只是洗个菜而已,端个菜而已,无伤大雅,无伤大雅。”
嬴渠梁不断的说服自己,双手挣扎着伸向菜案,只是无比的缓慢,整个人的表情很扭曲。
“嬴渠梁,你不能做,你已经破例了,还想接着继续破例吗?你是一国之君,堂堂大秦的君王,你不能做这种事情,快停手,快!”
刚刚伸出去的手又给缩了回来,嬴渠梁觉得自己应该要有君王的威仪才对,不能就这么作践了自己,内心的声音说的对,他是大秦国君,他不能再做这些事,更不能被一个士子呼来喝去。
内心两个声音在交战,你来我往好不热闹,手伸出去又缩回来,来来回回的极有规律。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是你们秦国独有的饭前运动?”
刚伸出去的双手,还没来得及缩回来,嬴渠梁整个人无比尴尬的站着一动不动。
“怎么办,居然被看到了。”
回想起刚刚的动作,嬴渠梁似乎想到了什么...
“哎呀,真是风俗特异,很有特点嘛,快点端菜过来,开吃了!”
末秧说完转身回了厢房,火炉烧的正旺,炉子一口巨大的食鼎,鼎口虽然盖着盖子却丝毫掩饰不住鼎内翻滚的热汤。
捏着围裙拿开顶盖,刚刚似有似无的香味突然爆炸开来,这个温暖的厢房顿时香气四溢。
还在尴尬着做着剧烈斗争的嬴渠梁在闻到那股浓郁的香味之后,那个反对的声音瞬间被他下了斩立决的命令。
来回跑了三趟才把菜案的菜盆端完,等嬴渠梁挽起袖子刚刚坐下的时候,末秧已经在呼哧呼哧的大快朵颐了。
嬴渠梁看向沸腾的红汤,再看向末秧塞的满满的腮帮,还有嘴边低落的红油。
“去他娘的君王礼仪,敞开肚皮吃就是了。”
嬴渠梁二话不说,迅速挽好袖口,拿起筷子就抄进了红汤里,从左往右来一遍。
“咦?”
筷子出汤,嬴渠梁一看啥也没有啊,再来一次,从右往左。
“呃~”
还是啥也没有。
嬴渠梁有些恼怒的看了看筷子,然后无比疑惑的看着对面正在大嚼特嚼的末秧。
“先生,你请我拿着筷子吃汤?”
末秧刚刚看见嬴渠梁的筷子在汤里来回搅动,也是极其纳闷的看着眼前的新任秦公,心里还想着不会又是什么地域风俗吧。
“秦公,桌子都是菜,你不涮,真的是准备拿筷子吃汤?”
嬴渠梁闻言,看了看满桌的菜品,尴尬的有一群乌鸦从头顶飞过,于是试探性的从一个蔬菜篮子中夹了一片白色半透明的薄片放入嘴中,嘎嘣脆,刹那间嬴渠梁的眼睛就瞪的无比巨大。
“此物好生清脆,入口甘甜,恍若仙果,世间竟有如此美味,枉活一世啊。”
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的嬴渠梁,整个人就像进入到了新世界一般,也不用别扭的筷子了,徒手抓向扇面大的黄绿白相间的大树叶塞进了嘴里,黄色的椭圆厚片,红色的椭圆厚片,绿色长茎小瓣青色叶片味道奇怪的草等等。
末秧一手端着蘸酱碗,握着筷子的手悬停空中,还有半截在嘴外的鸭肠,整个人被嬴渠梁的疯魔状态吓的都不敢动了。
半晌末秧才反应过来,吸溜一声把半截鸭肠吃进嘴嚼了三两下之后迅速吞进肚中。
“秦公,虽然你这种吃法很健康,但火锅不是这么吃的,得这样!”
此时的嬴渠梁正沉浸在无比幸福的世界之中,被末秧唤醒有些不快,居然敢说吃法不对,暂且看看末秧如何吃法。
只见末秧用筷子夹住几片腰花,随后在滚烫的红汤里下涮了十秒,随即捞起在蘸酱碗里一蘸,随后送入口中。
看末秧的表情无比享受,嬴渠梁才发现自己又闹了个洋相,立马放下手中的食材,学着握起筷子,缓缓夹住一片腰片,颤抖的手伴随着颤抖的筷子,这个拿剑从不颤抖的人,此时抖动的剧烈,生怕腰片从两根筷子中间掉落,刚要学着末秧去下开涮的时候,门外熙熙攘攘大闹了起来,接着突兀的齐声呼喊硬是把抖动不已的筷子给错开,腰片掉落红汤。
秦公眉头一皱,杀气瞬间弥漫。
末秧自顾自的吃,只是刚刚的那句齐声呼喊差点把他刚放入口中的麻雀蛋来不及咀嚼整个吞了进去。
钻心的烫,末秧一手捂着喉咙一手顺着胸口,要死了一般。
屋外呼喊声又起:“恳求先生离秦,六国君王愿意集齐六国相印挂于先生车驾之,只求先生不入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