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阳升至旗杆顶端的时候，已经能够看见海岸线了。海风带入缕缕油香，油香中有大蒜的味道，还有葱的清香。

“饿了吧，”吴秀清系着围裙，端了两碟菜过来，“来吃饭，我随便炒了两个菜，不知道合不合口味，就将就一下。”

李问是神，不是人，更不是个讲究的人，再美味的山珍海味吃到嘴里也就跟啃白面馒头差不多。

就跟拿燕窝鱼翅喂猪是一个道理，在猪的眼中只要能填饱肚子的就是好东西，根本不分吃到嘴的是掺杂了米皮糠的饲料还是有钱人才吃得起的美食。

比喻有点不恰当，但就是那个意思。

唯一让李问捉摸不透的是吴秀清这个人，这个女人。

不久之前，她才刚拿过枪，现在拿枪的那只手却换成了锅铲，炒出卖相不错的菜肴。

真的很难想象。

“别发愣呀，你先尝一下，我去盛饭，到春港至少还要三个小时。”

李问挨个尝了一下。

黄瓜炒蛋，黄瓜色泽翠绿，没有一点发焉的迹象，鸡蛋颜色金黄，柔而不老，火候拿捏的恰到好处，没有三年以上的厨艺，是根本没可能做到。

另外一碟是土豆片炒猪肉，土豆切成半圆，除了大小不同之外，每一片的厚度都几乎一模一样，猪肉也是，薄薄的，连形状都差不了多少。

吃到嘴里虽然对他来说，依然味同嚼蜡，但总归吃出了一点不同寻常之处，比较脆，不粘牙，不是那么的难以下咽。

“给，”

吴秀清递给李问一大碗米饭。

白白的，清香扑鼻。

但在李问的眼中，这一大碗米饭就跟一大碗泥土没有任何的区别。

“我吃不了那么多，一点点就行了。”李问推辞，尽管他已经在尽力适应人类的食物，在复制人类的味觉，努力让味觉复苏，但目前还远远做不到一下进食这么多。

一下吃一大碗泥土，连神也受不了啊。

“做兄弟的，有什么好客气的，你现在姓吴，我们都是一家人，在家吃饭还客气个什么？吃吧，不够我再帮你盛。”

吴秀清说完，给李问夹了一大块炒鸡蛋。

李问这么大的人，堂堂男子汉，个头体重摆在这里，她才不相信他连一晚米饭都吃不下，再说，这三天他一直在蹲班房，牢饭哪能吃饱。

李问拒绝不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吃了。

刚吃的时候，就跟吃土星一样，但吃得多了，吃得久了，又似乎有点不同，粘粘的，还有点甜味，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咽了。

神是无所不能的，适应性自然也是最强的，能够逐步适应米饭这个食物，这是好的苗头。

不知不觉碗见了底。

“这么快就吃完啦，我再帮你盛……”

“不不不……我吃饱了，我真的吃饱了。”李问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饭碗直往后面藏。

一次性干掉一碗米饭已经是极限了，再来一碗，他恐怕要被撑死，成为史上被一碗饭撑死的神。

吴秀清觉得好笑，一个大男人怕吃饭，怕成这样，又看他样子不似作假，便随他去了。

“到春港还有一段时间，你再用点功，上岸之前档案我会销毁，这是你最后一次看它，有不明白的也可以及时问我，过了这个时间段，再出任何纰漏，后果只能由你自己担着，明白？”

“我懂了。”

在吴秀清收拾碗筷的时候，李问就抱着吴复生的档案下苦功，当然，这是故意做给她看的。

对于无所不能的神来说，死记硬背这种东西根本就是小儿科，复制粘贴往脑子里一扔就可以解决，神的脑容量那是相当大的，大到可以容下整个宇宙。

除非主动把粘贴进来的内容删进回收站，否则永远都不会忘记。

他至今还记得在一亿光年之前徒手击爆火鸟座的事，只因为他看那个星座生活的虫族太丑了，让他寂寞的心情更糟，丑陋的种族自然不必生活在宇宙中，浪费宇宙资源。

如今看来，还是人类的长相最符合他的审美。

男人很帅，女人很美，实乃天作之合。

要是早一点发现人类，他现在都已经可以和他们一样在地球上安居乐业快快乐乐的生活，再也没有寂寞，也用不着创造电影世界，在创造的世界中寻找体验感。

“还有半个小时就靠岸了，档案你都背熟了么？”吴秀清前来询问。

“恩，已经没有问题了。”

“好，那我来考考你。你小学六年级的班主任姓董，叫董月华？”

“吴小姐，你这个考题问得太没有水准了，我那个时候没上过六年级，只有五年级。我五年级班主任姓陈，但是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我小学时候比较懦弱，很多事情都不敢问。”

“不错嘛，李问，脑子挺灵光的。”

“啊？吴小姐你是在叫我？不好意思，我姓吴，叫吴复生，你说得李问这个名字，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他是你老乡？”

吴秀清竖起了大大的大拇指，“可以啊！”

李问无所谓的摊了摊手。

“档案给我，其他的我就不考你了，光死记硬背是没用的，要活学活用，你要把自己当成是吴复生，甚至彻底忘掉以前的你，才能完全融入现在的你，我相信你能够做得好。”

“谢谢。”

其实吴秀清本人就是很好的榜样，她已经完完全全的融入了“吴秀清”这个角色，没人知道她的本名叫刘琳，根本就不是吴秀清。

当甲板前方出现巨大的海港的时候，李问知道，目的地已经到了。

这就是远东最为繁华的城市——春港。

港内高楼大厦林立，闪亮的霓虹招牌争相斗艳，各色各样的汽车往来穿梭，大街小巷均是来来往往的人群，与李问居住了三年的贫民巷不可同日而语。

吴秀清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与李问登车来到一家超级市场，下车之后，在超市的地下停车场中找到了一辆深灰色的私家车。

吴秀清在车地盘找到车钥匙之后，打开门招呼李问上车。

私家车开出地下停车场之后，一路向东。

随着车流开始减少，经过一个十字路口之后，拐入盘山公路，两旁除了茂林的树林之外，已经看不到住宅，直到一座建有铁网的大院出现在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