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子!”
“狄仁杰,你放开我!”
“求求你放开我!”
“清子——不要!”
“不要!”
慕容清挣开他的手,任自己跌入悬崖。
来生再见,狄仁杰。
“清子!”
狄仁杰一下子坐了起来,脸色惨白,头上布满了汗珠。
“清子——”
狄仁杰口中呢喃着,费力的下了床,只觉得头昏脑胀。
“大大,你怎么样?”红巾和墨雨走了进来,见他下床,急忙扶着他。
“清子!”
“我要去找清子!”
狄仁杰说着,踉跄着就要往外跑。
“清子!你等着我!”
“大大!慕容姑娘已经死了!”墨雨大喊,想要把他喊醒。
“不!你骗我!”狄仁杰神色恍惚地摇着头,“我刚刚只是做了一个梦,之前——之前清子还问我,想喝醉吗?”
“清子!我要去找清子!”狄仁杰无数次梦见清子跳崖的场景,可那都是真实发生过的,这几日,他意识恍惚,竟分不清幻象与现实了。
“大大!”墨雨大声道,“慕容姑娘跳崖是你亲眼所见,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何苦这样终日买醉,折磨自己呢!”
听了这番话,狄仁杰总算恢复了些神智,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
“你就一直这样下去吧!让慕容清在天上看着,她爱的男人是一个只知道意志消沉、自甘堕落的懦夫!”
此时的狄仁杰已是肝肠寸断,欲哭无泪,任由墨雨红巾二人扶着坐在了床上。
墨雨递来一碗粥,狄仁杰接过来一仰脖吞咽了下去,尝不出任何味道。
“大大,药放在案上了,你记得喝,我和红巾就先出去了。”
说着,墨雨便拉着红巾走出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墨雨,你刚刚说的话是不是太重了,傻书生不会寻短见吧!”红巾道。
“不会的,”墨雨安慰她,“我相信大大,他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不会轻易寻死。只是现在他意志消沉,等他想明白了,就会好了。”
“想当初姐姐死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难过,那个慕容清真的有这么好吗?”红巾愤愤不平地道。
“并不是慕容姑娘有多好,而是爱与不爱就注定了这一切。”
狄仁杰从怀中拿出清子留给她的那支珠花,看着珠花,仿佛看到了清子饱含深情的目光,狄仁杰不禁泪如雨下。
“清子——”喃喃唤着慕容清的名字,脑中浮现了自己当年离开药王山庄,不辞而别的情景,清子不愿相信他已经走了,在山谷中大喊着他的名字,而回应她的却只有回声伴着风声痛入心底。
当年离开药王山庄,离开清子,是为了黎民百姓,他不曾后悔过,只是痛恨自己让她痛苦,害她进退两难,因为愧疚而葬送了性命。
自己不在药王山庄的那两年,她是怎样过的呢?是否也是相思辗转,彻夜难眠,月下独酌,忧思难解。或是侍弄药草,见见各地的药农,给病人看病。
清子心思单纯,想必做药王山庄庄主的那些年定是吃了不少苦头,虽说江湖中人快意恩仇,可是武艺高强、心有城府的也不在少数,何况世事人心皆易变,又岂是一个十八岁的姑娘可以招架的。人性的残酷,江湖的险恶,他是明白的。
作为庄主,不得不优先考虑药王山庄的利益,又要与江湖中各帮派首领斡旋,慕容清又怎会无忧无虑呢?
想起自己离开药王山庄后的第三年,王昭燕大婚假死,清子使用玄丝神针,手法如幻,倾尽凡尘,那日见到她,心中有欣喜,有紧张,有无措,不知是何滋味。
还有在长安的仙药庐中,自己与清子互诉衷肠。狄仁杰回想着,现在看来,仙药庐中的短短几个时辰,却是他们此生最后纯粹甜蜜的时光了,在那之后,清子回到药王山庄,这一切便都无法挽回,原以为与她重逢是上天眷顾,未料到再相见会以这样的方式终结。
还有种种相爱相杀,彼此心痛欲绝,似乎这一生都逃不出那个魔咒,相见之时就是别离之日,魔咒伴情而生,非死难销。
狄仁杰躺在床上,陷入回忆的漩涡,以泪洗面。
“狄仁杰——”仿佛听见清子在叫他,狄仁杰急忙坐了起来,可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狄仁杰擦了擦眼泪,来到桌前,铺纸研墨,以诗寄情。
燃尽的红烛落下蜡泪,仿佛在陪伴他恸哭,不觉间,天已微明,又是一夜未眠。
墨雨说,清子会在天上看着,狄仁杰嘴角弯成了一个嘲讽的弧度,却是在嘲笑自己。
狄仁杰向来不信鬼神之说,可是墨雨的话却让他发现潜藏在自己心底最深的,便是祈求能与清子共赴黄泉,或来世再见。
世人皆相信鬼神之说,不过是心中聊以慰藉罢了,狄仁杰终于明白,当一个人或一件事已成为你的心魔时,就算荒诞,也没有什么是不能幻想的。
客栈中。
白衣女子手中拿着玉佩,玉色微微泛红,上雕豹形图案,雕工极好,豹口大张,隐有威势,给人一种大祸临头的压迫感。
女子暗忖着,这块玉佩眼熟得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而且直觉告诉她,这玉佩一定不简单,还有可能会有大事发生。
也许是自己失忆之前见过这块玉佩,可是无论多么努力去想,自己始终想不起失去的记忆。
母亲说,自己是水家的三小姐水清魂,从小便被寄养在别人家里,直到几个月前才将自己找回来,自己是不小心跌下悬崖而失忆的。
可是,自己跌下悬崖,身上却无一点伤痕,只是伤了嗓子。而且,自己对母亲并没有那种亲切的感觉,但是母亲并无恶意,反而很关心自己,自己也勉强相信了。
还有昨夜梦中的那个男子,那人仪表堂堂,眼中满是柔情,还唤自己“清子——”。
他是谁?
自己是否认识他?
正思量着,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她忙将玉佩藏进袖中。
“姑娘,是我,蓝璇。”
“进来吧。”
蓝璇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名提着食盒的婢女。
将二人的饭菜摆在案上,年龄稍长的婢女轻声道:“三小姐,夫人说,今日午间便南下回扬州,请小姐和蓝姑娘收拾好细软。”
“我知道了,水仙姐。”水清魂道。
蓝璇微笑道:“多谢姐姐告知。”说着,微微欠身行了一礼。
“小姐和璇姑娘客气了,”水仙行礼道,“没有事的话奴婢就先退下了。”
二人出去后,蓝璇轻笑道:“夫人待你真好,不但让自己的贴身侍婢为你送饭,就连饭菜都格外好,我贪嘴来你这儿尝尝。”
知她本是关心自己,来与自己作伴,清魂笑了笑,心中倍感温暖。
“好。”
蓝璇注视着清魂的脸,她平日里头戴幂篱,旁人从未见过她的容貌,今日一见,果然是貌美无双。
她不施脂粉,头上也只有一支素静的白玉簪,却有一种难言的美,眉目之间透着一丝清冷孤傲,肤色白皙,五官玲珑,气质清雅,言笑之间,清莹秀澈的容颜更添几分温柔。
世人以艳装更衬女子之娇媚,这一袭白衣也只有清姑娘这般容颜能压得住了。